试拿一枝尺来量武训的为人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试拿一枝尺来量武训的为人
黄炎培
批评人们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不立什么标准，光是短中取长，说是某人总比一般人好；某甲比某乙好，但某乙还比某丙好。第二种手头掌握一枝尺，在这枝尺上，按照当时的历史条件标明，什么是新的事物，什么是旧的事物，什么是进步的，什么是落后的，倒退的。某人某种行为，是不够我这枝尺所定限度的，在这限度以上当然也可以比较短长，但基本要求，须先够这枝尺所定限度。过去论人是第一种，结果不免把思想陷于混乱，现今论人论事是第二种了，手头有一枝尺了。
如果评论现在中国的人物，这一枝尺是什么？就是人民政协共同纲领序言和总纲写明了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基础新民主主义即人民民主主义，就是反帝国主义，反封建主义，反官僚资本主义。这就是说明了这一枝尺和这枝尺所定的限度。评论历史上的人物，也同样要有适合当时的历史情势的尺。批评人和事，应该先把这来量一下。当然，我们虽崇敬反动社会下的先觉者，也不应该粗鲁地苛责那时代一般人为什么还不觉，但我们站在今天新民主主义时代，论人论事，这“是”和“非”总须求得正确的。合乎这枝尺所定限度的，就是“是”，不合的，就是“非”，否则思想就会陷于混乱。
根据了这个意义，试来批评武训。
过去一般人光宣扬他办义学，而忽略了他三点：一、他是给人家做把戏，吃驴粪蛋，吃蛇蝎，用种种丑恶的方法来行乞得钱的；二、他是向穷人放债生息成为高利贷者，因此成为有地二百三十多亩的地主；三、他到后来出了名，是和满清知县，巡抚等大官往来的，武训是这样一个人。
恕我没有能直接地多化工夫去批评武训，只想提出比他稍后出世的两个人来比较：
距今五十年前，当满清末年的时候，上海有个叶澄衷，是创办澄衷学堂的，又有一个杨斯盛，是毁家创办浦东中学的，一般歌颂他们的，每用武训来比美，这是不配的，叶是上海黄浦江上摇舢板船出身。杨是水泥工人出身，都是从劳苦工人起家，当时有些人看劳苦工人和乞丐同样是微贱，可见那时思想太不正确了。尤其是杨斯盛在浦东中学开幕的一天，他自己训勉学生，提出“勤”，“朴”两个字说了许多自立，自尊，自爱的话，他办浦东中学出了名了，满清巡抚要把他事迹奏告满清皇帝请奖，他大大反对，连一张履历都倔强地不肯写来送。
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当然它们自身都有其自然趋向没落的规律性存在，但从深微地看，人类的自尊心，就是反封建的起点，从劳苦作工，取得生计上自立，因此表同情于穷人们，要扶助他们自立生活，有了这个念头，前进一步，就和反抗剥削阶级，反抗资本主义走上一条道路了，当然这些都说不上革命的。
我们在今天应当判定武训这些丑恶的行为，高利剥削的行为，向着官僚摇尾乞怜的行为，是无耻的，是“非”的，不能因他办学而宽恕的，不值得歌颂的，我们论是非是有一枝尺的。
附告：在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五日我在大公报上发表一篇短文，题是一个“情”字。说：“武训因自己的苦痛，想到人们的苦痛，为了要求解免人们的苦痛，不惜自己身受终生苦痛，这样的一个人。”这些事实，根据李瑞阶所写武训年谱。（此文大公报同日发表）把丑恶行为，高利剥削行为等，年谱上都略去了，当时我不知道，现在读了人民日报谢兴尧“武训其人其事”，我明白了，过去所说是不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