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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壮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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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5-10-14
第8版()
专栏:

八百壮士
唐弢
我的母校华童公学先后改用模范、晋元、陕北等校名,去年(1984年)建校八十周年之际,又恢复了晋元中学的名称;最近,1985年8月13日,学校的大草坪上,为谢晋元将军的塑像举行了奠基的仪式。
这使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大场失守,1937年10月26日晚,保卫上海的部队背腹受敌,不得不向西后撤,驻防北火车站大楼的第八十八师二六二旅五二四团——谢晋元之团奉命掩护,任务完成以后,他们集中到西藏路桥北首苏州河畔的四行(金城、盐业、中南、大陆四家银行)仓库坚守。谢团于27日凌晨二时进驻后,立刻侦察形势,构筑工事,他们把四层以下的通气窗全部堵塞,第五层搁好沙袋,架上机枪,据高临下,监视着侵入对面交通银行仓库的敌军。敌军多次进攻,均遭返击,被歼一百多。
27日上午消息一传开,整个上海都哄动了。当时除西南一隅还能通行外,租界已被日军包围,固守了两个多月的上海,一旦落入魔掌,许多人都觉愀然。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这个团并未满额,实际只有四百二十余人),比之田横五百,有过之无不及,他们为国牺牲的精神,大大地激励了上海人民,将上海人民炽热的心点燃了起来。
我离校后在上海邮局投递组工作。我们立刻捐集了一笔款子,买了慰劳品(包括医药用品)于第二天一早送去。我和两个邮递员运到西藏路苏州河畔。我在桥边侦伺,穿着绿色号衣的邮递员能在战区自由进出,仗着这点他们把慰劳品从小道送入,还替别人带了许多东西。我站着,看到桥南街旁有人仰头鼓掌,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看到四行仓库的顶层中央,悬挂着一面国旗,随风飘动,高高地傲视着周围的太阳旗。后来知道,这是一个女童子军叫杨惠敏的冒着生命危险送进去的,这是慰劳,也是赞颂。它在碧空中飘动,一颗颗青春的心随着旗帜在飞扬,飞扬。
华童公学是上海租界当局接受李提摩太、卜舫济、福开森莱的建议,由工部局于1904年设立的,我在那里读书时校址还在北火车站附近的克能海路(现名康乐路),校长是英国人康普(G·S·Foster Kemp)。1927年大革命,北火车站成为激战的中心。英国人口称“中立”派兵保护侨民,我们的校舍被穿短裙子的苏格兰军当作兵营,学生搬到南京路市政厅去上课。那一次,配合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华童公学的学生很活跃,有个姓顾的同学在帮助工人的时候,被孙传芳部队射击命中,献出了年轻的生命。那是我亲眼看到的。至于更早的五四运动,这个受租界当局控制的学校,居然已有代表参加筹备上海市学生联合会。6月5日那天,在学生会会长金菊生号召下,四百五十名同学全体罢课(被捕四人),逼得英籍校长不得不宣布放假一周。我在校时并未听说,后来读到校史,才知道了前后经过。
我于1929年辍学,第二年,学校就搬到赫司克而路(现名中州路)去了。压迫愈重,反抗愈烈,华童公学学生正式取得党的领导。在汪精卫政权接收租界,改名上海市立模范中学以后,黄克欧、郭丰敬等做了许多工作。谢晋元团在四行仓库坚守四昼夜,奉命退入租界,在胶州路建立了一个营房,上海人称为“孤军营”。那时华童公学已搬到戈登路(现名江宁路)马白路(现名新会路)口,离“孤军营”不远,学生常去慰问,并和士兵们一起联欢。后来“孤军营”因升旗事和租界当局发生冲突,华童公学学生马仲尉主动到营房担任翻译。谢晋元被叛徒杀害二学校又展开吊唁活动。由于这些渊源,也由于师生们对八百壮士的敬仰,抗日战争结束,1945年9月,学校便改名晋元中学,以表示对这位爱国将军及其袍泽们的敬意。
大约是五十年代末或者六十年代初吧,我曾应当时副校长郑逸梅先生之约,以校友身份,参加过一次同学们的活动,华童公学时代的教师,那时只留下胡先云先生一人了。胡先生没有直接教过我。我对租界当局办的学校并无好感,但是,只要一想起我在那里接触过的教师和同学,包括几位外籍教师在内,往事萦怀,就使我无法将这个学校忘却。从“五四”、“五卅”、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八百壮士,到上海解放前夕的争取民主运动,我和年轻同学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当同学们在上海开会纪念一位浙江烈士——记不清是于镇华还是于子三——的时候,我应一位时常往来的同学之约,写过一副挽联:
竟然杀了你,于先生,于先生!在这个时代,有如此国家!
切莫放过他,刽子手,刽子手!既不许自由,讲什么民主!
挽联自然写得不好,但我的愤慨是真实的。从谢晋元将军被害使我想起许多人,有名的和无名的。历史,你的确压得我们这一代人太重,太重了呵!
1985年9月18日
作者附记:我曾为谢晋元将军八百壮士写过一篇短文,《鸿爪集》(辑入“上海抗战时期文学丛书”,将由福建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里未收。岁月磋砣,深恐从此淹没,趁此纪念反法西斯胜利四十周年之际,追述一二,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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