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辛茹苦守边关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含辛茹苦守边关
云南边防部队某团三连战士 周慎辉
今年8月，我在坚守老山前线某高地6号哨位的战斗中，和战友们一起，先后打退了越军三十多次袭扰和进攻，在火线上入了党，荣立了一等功。
我是1984年1月从湖北京山县入伍的。参军前，我家里买了台拖拉机，我和哥哥搞运输，每个月收入不少，家里还有五亩鱼塘，都养了鱼，还养了四百多只鸭子。1983年底，征兵工作开始后，我积极报名参了军。听说我要参军，村里许多人不相信，有的讲：“他哪个月不挣二三百元，当兵一走，谁给他家开拖拉机？能放着挣大钱的事不干，到部队去每月拿几块钱的津贴？”还有的劝我：“你家里条件那么好，何必到部队去吃那份苦。”我的未婚妻听说我报名参军，开始也不同意，她说：“我们两家的日子已经够好了，明年就要结婚，你何必再出去闯荡！”我哪能只顾自家，不顾国家呢？如果家里富了，就不想去当兵尽义务，那么，谁去保卫国家？我没有因为那些议论动心，做好了未婚妻的思想工作以后，高高兴兴来到部队。
我和三名战友坚守的6号哨位距离越军的哨位只有八九米远。从后面的阵地通往我们的哨位，完全在越军的火力控制之下，几个战友就牺牲在这条通路上。我们的哨位是全连阵地最孤立突出的一个哨位，也是阻止越军偷袭和进攻的重点。我们防守的猫耳洞，只有六十厘米宽，七十厘米高，长也只有两米多，四个人挤在里面蹲都蹲不开。因为我们的哨位离越军阵地太近，不能生火做饭，而连队的后勤供应点，到我们哨位又有一段二百多米的开阔地，被越军火力严密封锁。为了减少伤亡，炊事班只能两天给我们送一顿饭。所以，主要靠吃压缩饼干。开始，还觉得滋味不错，可是，天天吃，顿顿吃，见了就够了，特别是在缺水的情况下，更难以往下咽。我们吃水全靠从山下背。背水的路，不但崎岖难走，而且有越军的火力封锁。战斗激烈的时候，常常连续三四天喝不上水，洗脸刷牙就根本没敢想。渴急了的时候，我和战友们就用舌头舔猫耳洞里带着潮气的石头。进入雨季后，洞里潮湿闷热，气温高达四十多摄氏度，象个蒸笼，蚊虫也特别多。8月17日，由于越军的火力封锁，我们哨位断了水。连长说：无论如何要把水送上去。哪知，送饭送水的两名同志走到半路，水囊就被打穿。第二晚再送，又有一个战友腿受伤。看到战友为我们送粮送水而吃苦流血，我们在报话机里对连长说，我们宁肯饿死渴死，也不要再送了。但是，为了保证6号哨位能够长期坚守，连首长还是坚持送。怎么办呢？我灵机一动，用报话机向排长报告：“我们洞里有地方滴水，我用罐头盒接了三盒子，够我们用一天的了。”排长听了非常高兴，问我：“还滴不滴？”我说：“还滴！”实际上，根本没有水。我们硬是挺着坚持到了第八天，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终于等到战友们送来了饭和水。
这里确实苦，同家里的条件更是没法比了。但是，我想，为祖国、为人民吃苦正是我们边防战士的光荣。因为有无数前辈在战争年代吃苦，才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今天又正是因为有我们这些老山战士在猫耳洞里吃苦，才使更多的人能够生活得安稳，才能放心地搞四化建设。
为了表达我们的心情，我和另外三名战友利用战斗间隙，凑了一副对联，刻写在猫耳洞的石壁上。
上联是：守边关，甜中有苦，苦中有甜，一人辛苦万人甜；下联是：保南疆，圆中有缺，缺中有圆，一家不圆万家圆。
横批是：乐在其中。
这里的战斗也是很频繁的。有时一天打两三仗。8月15日凌晨，我在猫耳洞外担任警戒，天刚蒙蒙亮，越军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利用晨雾的掩护，向我们哨位发起了进攻。当越军窜到距我哨位只有七八米时，我们一齐投手榴弹，炸得敌人四下逃窜。突然，敌人一枚加重手雷在我们猫耳洞边爆炸了，副班长李广科和陈文龙负了伤，王胜被冲击波震昏，我也负了伤。我顾不得身上还在流血，操起冲锋枪就向敌人还击，接着又投了三颗手榴弹，把越军的进攻打退了。趁战斗间隙，我迅速向副班长接近，打算为他包扎伤口，但他不允许，他说：“快把敌人打下去，快……快……”说着，他的嘴就不动了。这时敌人又冲过来了，我强忍泪水，拿起报话筒向排长要求炮火支援，我一面呼唤着炮火，一面投手榴弹。这时，战友陈文龙也爬到我跟前，陈文龙用两腿夹着手榴弹，用受伤的双手给我拧开弹盖，王胜摸索着为我压子弹，我们团结战斗，在我炮火支援下，又一次把敌人的进攻打退了。这时就要天亮了，敌人不敢再进攻了。我向排长汇报战况时，排长命令我把伤员送下阵地。我迅速为两名战友包扎伤口，硬逼着轻伤的王胜趁天亮前把重伤的陈文龙送下阵地。但王胜不干，说我的伤比他重，要我下。我火了，说，不要再争了，你是独子，我兄弟五个，死了也不怕。要快抢救小陈，天一亮就送不下去了。王胜流着泪，背着陈文龙下山了。
我把副班长的遗体抱进了猫耳洞。一边轻轻地为他擦净脸上、身上的血迹，一边轻轻地说：“副班长，敌人的进攻被我们打退了，阵地还在我们手里。有你给我的力量和勇气，我一定守住阵地！”我望着副班长，想到是他带领我搞训练，教会了我战术技术；是他同我一起写下了“誓死保卫南疆”的决心书，一起来到老山最前沿的猫耳洞。他是山东人，是全连最老的战士之一，本来组织上已确定他退伍，他听说部队有战斗任务，硬是要求留队。在他的笔记本里，还留着一张他和未婚妻合影的照片，如果不是到老山来，他们已经结婚了。家乡的土地等着他耕种，未婚妻等着他胜利归来，可是他为保卫南疆，把热血洒在了老山前线的猫耳洞里。面对副班长的遗体，想到他的父母，他的未婚妻，我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未婚妻。洞外炮声正在激烈地轰鸣着，我十分明白，我随时都可能象副班长一样倒下，但我并不害怕，我只想把自己的几句话留给亲人，以表达我誓死保卫南疆的决心。猫耳洞里没有纸，我找到了一个空罐头盒，揭下商标纸，抓紧写了这样几句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现在哨位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儿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为了保卫祖国和千千万万个爸爸妈妈的幸福，儿为国尽忠，死而无憾。我现在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害怕，因为我的身后是伟大的祖国，有亲爱的母亲、战友和兄弟。一旦儿‘光荣’了，不要为我悲伤，要为儿光荣牺牲而骄傲！
再见了，爸爸妈妈！
儿，八月十五日下午于老山前线猫耳洞”
这时，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我一面观察敌情，给炮兵指示目标，呼唤炮火压制敌人；一面抓紧进行战斗准备，把两箱手榴弹都拧开了盖，把所有的弹夹都压满了子弹。
天渐渐地暗下来，敌人的步兵又要开始进攻了。根据敌人几次偷袭的路线，我在哨位的右后侧设置了三枚拉发手榴弹，又在正面设置了十枚绊发手榴弹。二十分钟后，八九个敌人向我正面爬来，在距我七八米处，绊响了我设置的绊发手榴弹。轰轰的爆炸声就象连珠炮，把敌人炸了个措手不及。跟着，我又甩过去五枚手榴弹。敌人丢下几具尸体，慌忙逃回去了。隔了十来分钟，敌人又发动了一次进攻，同样又被我打退了。这一天，我只身坚守哨位十六个小时，毙、伤敌人十一名，并指示目标呼唤炮火击毙击伤了一批敌人。
深夜，支援的战友上来了。排长知道我负了伤，命令我下去。我想这里的情况复杂，便要求排长允许我多留几天，等上来的同志把情况摸熟了，我再下去。就这样，我一直坚持到9月13日晚上，指导员上了我们哨位，下“死命令”要我下去，我才离开了阵地，回到后方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