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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舞台上的诗意——莆仙戏《秋风辞》观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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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5-12-02
第7版()
专栏:文艺评论

  珍惜舞台上的诗意
  ——莆仙戏《秋风辞》观后
  张庚
戏曲历史剧的创作,现在开始进入一个新的时期,这个时期是由一批中青年剧作者开创出来的。
新时期的剧作者不搞什么影射,而是将诗意带进戏曲中,作者们着眼于塑造人物,用一种诗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的人物,用诗人的感情去对待人物,这就是王国维所说的“出乎其外,故能观之”的境界。
莆仙戏《秋风辞》的作者周长福就是这样一位新时期的历史剧作者,他着力塑造了一个汉武帝的形象,却没有判定这个形象是一个正面人物还是一个反面人物。作者不急于要给他的人物作一个鉴定,以便观众从中得到明确无误的教育,他只把人物着力刻画出来,并且不无感叹地指着它对观众说:“请看这个一世之雄,他自以为能使风云变色,使世界在他的手掌之中随他心之所欲而变形,但是他却并没有跳出历史的手掌心,而被它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呵!”作者这种诗人的感情是富有感染力的,他成功地把他的剧本写成了一首诗,这首诗是不禁令人感叹和回味的。观众这种感叹和回味之情还不止对于汉武帝刘彻一个人有,而是对于在这个舞台上活动的几乎是所有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有。
作者写了两场使人惊心动魄的戏,即第七场和第八场。为什么这两场戏使人惊心动魄呢?因为它们较深刻地展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前一场写了汉武帝,后一场写了李寿。这两场戏将人物的复杂矛盾心理写得较深,而且也令人相信它们的真实。刘彻对自己的儿子刘据的“造反”是深为痛恨的,而且对儿子的不象自己,也早已深为不满,所以决心诛灭他。但孤独无子的感觉,又使他深深陷入悲哀之中,再加上卫皇后在他面前碰死,以及终于有人当场揭出了江充的阴谋,这一串突然呈现在他面前的大事件,使他的思子之情油然而生。然而他是皇帝啊,他不能不掩饰自己悔恨的感情,这些描写就把汉武帝这个人物塑造得比较生动。另外,李寿这个人物也是比较复杂的,他是太子的好友,而且得到太子的恩宠,同时也冒风险救了太子,但当事情发生突变,自己感到生死荣辱就在一瞬之间的时候,牺牲别人而为自己“美好”的未来作打算的思想就占了上风。这是多么真实的形象啊!这就是这个戏令人印象深刻难忘的地方。还有最后的结尾也使人动心而且叹息不已,一个孤独的老人捧着儿子的头颅向黑暗的深处走去,只剩下几片深秋的落叶,似乎在为这场历史的悲剧发出唏嘘之声,造成了诗的意境。
整个戏看起来后面抓人而前面相对地显得松散无奇。其原因在多方面,而根本的一点恐怕是由于作者对汉武帝这个人挖得还不够深。作者着力刻画了这人物在垂老之年迷信巫蛊,贪生畏死,猜忌多疑,强调了他昏庸的一面,但忽略了一个矛盾,即他对儿子不能象他那样英武有为,早已积下了深深的失望之感,木人事件只不过是诱因之一。《东莱博议》评郑庄公杀公叔段有两句话,我觉得放在这里也合适。那便是“物必先腐也,然后虫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后谗入之。”汉武帝是个政治家,有其未竟之业,他是满心希望儿子来继承的,但他的儿子不但不想继承,而且还对父亲的做法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还到父亲面前劝他改变政策,这是汉武帝所深为不满的;何况在朝臣中还有许多人称赞太子的宽厚贤明,这就使得这位独裁君主更加不高兴了。悲剧的必然性,我觉得应当在这里。如果这一条矛盾的线索得到展开,整个戏就还有许多文章可做,就会不致于显得前面平淡无奇了。
这种新的历史剧对于演员、特别是导演产生了更高的要求,要求他们不但要有更高的文学修养,而且还要有把这种诗意的境界转化成舞台形象和舞台行动的能力。加上现在这群新的剧作者对于舞台艺术的特点还不够熟悉,他们有很美妙的发现,但多半停留在抒情诗的水平上,还不能很熟练地体现为戏剧行动,这就更需要舞台上的艺术家特别是导演多下功夫来补其不足。我认为对于年轻剧作家的这些有新意的作品,决不能一看它“没有”戏剧性就撂置起来;就是原封不动搬上台,词照念、戏照做也还是不够的。要使这样的剧本在舞台上发挥它充沛的生命力,演出集体应当研究如何把这点诗意翻译成有声、有形、有色、有动的舞台艺术,就象在这个戏结尾之时导演所形象化给我们看的这样。这是诗,是舞台上的诗,而不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诗。甚至为了保存和珍惜原作的可贵的诗意,演出集体和导演可以和作者一道来删改原作,当然,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不是粗暴从事。有没有这样的前例呢?有。焦菊隐先生把老舍先生的《茶馆》搬上舞台就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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