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诈骗犯杜国桢为何能得逞？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大诈骗犯杜国桢为何能得逞？
本报记者　熊永年
令人惊心动魄的经济犯罪总金额超过两亿元的杜国桢特大诈骗案侦破了。从这一案件中可以得出什么经验教训呢？
施展骗术　重金收买
杜国桢原是福建省公路局建筑队以工代干的办事员。1983年擅自离职，与人合伙开店，小本经营，一再亏损。去年6月至今年3月，他先向福州市建新乡建红村承包建红公司（后扩大营业范围，改名建兴公司），任董事长，以后又与郊区外经委联营办裕丰公司，任副董事长。在这期间，他伙同一些人大搞经济犯罪活动。他们采取在没有货源、没有实际履行能力的情况下签订供货合同等手段骗取预付贷款和定金九千二百九十万元，采取伪造购销合同的手段骗取银行贷款一千万元，共计一亿多元；倒买倒卖国家不允许自由经营的进口汽车、手表、彩电、显象管等，成交总额一点二亿元；冒充对台贸易，向香港走私蘑菇罐头等食品两批共三千四百二十九吨，价值二千二百四十万元（第二批走私货物出口前被查获）；还从黑市购买大量美钞、港币挟带出境。
杜犯无本经商，骤成巨富，由一个普通职工变成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干出许多重大犯罪勾当，他主要靠两手，一是施展骗术，二是重金收买。
杜犯诡称与台湾、香港的军、政、金融、商业界有重要关系，可以从海外引进数亿美元资金，到处招摇撞骗。他骗取和虚构了六个公司（包括虚构设在香港的公司）的“董事长”、“名誉董事长”和福州榕城艺术教育中心“名誉副主席”的头衔，在福建日报上大肆宣传。他向一些机关团体捐赠实物和现金，仅“赠送”省体协就决定拿出七万元（用以筹办以他的公司命名的“裕丰杯超级女排邀请赛”，计划由他登台发奖，电视台播放实况）。特别是他大搞骗局，四处签约或口头协议投资各几千万至一亿美元，用来开发港口，建设豪华宾馆等，对一些单位的领导人很有诱惑力。
对于能为其犯罪活动效劳者，杜犯等不惜重金收买。他们先后向一些单位和国家干部行贿进口汽车、摩托车、彩电等实物和现金共计二十点六万元。杜犯说好给三个单位十一部汽车，有的已办理“捐赠”手续。他们还用给“介绍费”、“酬谢费”等名目，收买十几个单位的二十多名工作人员。例如杜犯向邯郸光华公司订入八万只彩色显象管后，与五家公司签订出售二十八万只彩管的合同，从中多收预付款四千七百五十三万元，为此发给有关人员“代办费”七十六万
利令智昏　开放绿灯
去年10月，杜犯对福州市郊区外经委主任汪乾金说，他愿投资一百万美元和二十万元人民币，与该区合办公司，区政府不用出资金，也不负亏损责任，只负责办理工商登记、银行开户、税务登记等手续，坐分25％的红利。副区长吴谨才认为有利可图，未作任何考查，立即表示赞同。区长也同意区外经委以区华福公司的名义与杜联营。吴谨才亲自参加签订联营协议书的谈判，同意杜犯提出的由杜的儿子任经理，未婚儿媳任出纳，致使公司的实权落入杜手。随后区政府即批文通知有关部门给办理开业手续。于是，未经任何审查，杜犯与郊区外经委联营的“裕丰实业公司”就获准开业。其实，杜犯自己并没有一点资本，在银行开户头的钱，还是利用裕丰公司的名义临时借的。从此，杜犯左右逢源，“生意”日益兴隆，五个月内签订购销合同总金额达四亿元，巨额汇款源源不断地从省内外各地流来。
去年12月，杜犯向省总工会所属金鸡山疗养院谎称，他可提供一亿美元与疗养院合办康复旅游疗养中心。省总工会主席（省委委员）宴请了杜犯。杜吹嘘他有重要港台关系，可联系引进七亿美元在福建投资。省总工会主席领着杜察看疗养院地形时，杜指着路南一片地说，在那里盖三十层高级豪华大酒家，小车可开到楼顶，楼顶可起落直升飞机等等。工会主席当天就按杜的谎言，加上在其他场合听到的对杜吹捧之词，向省委领导同志写了“紧急呈阅件”，要求省委支持杜的活动。为了便于接近上层人物，进一步开展诈骗活动，杜犯等要求把“办公”地点搬到金鸡山疗养院。经工会主席等人同意，疗养院拿出一层新楼房给杜等“办公”，另腾出四间高干疗养病房供杜父子居住。杜犯利用这个场所进行了大量犯罪活动。为了笼络省总工会和疗养院，杜犯以其兄杜国藩的名义伪造了一份台北某公司赠送三部汽车给疗养院的“捐赠书”。工会主席虽察觉其中有诈，仍报请省政府批准接受捐赠。省侨办认为有问题，未予批准。全国总工会书记处一位同志到福州，省总工会主席向他吹捧杜犯。这位同志回京后，向全总国际部了解杜所吹嘘的港商的情况。今年2月，省外经委和全总书记处先后直接或间接告诉省总工会主席，杜在香港银行没有户头，他所吹嘘的港商并无多少资金，劝他多加注意，不要上当。但这位工会主席仍继续与杜来往。
去年10月，在受理杜犯起诉的一起合同纠纷案件时，福州市鼓楼区法院助理审判员于今向杜提出，他请示院长后可给杜提供法律咨询，杜允诺赠送两部摩托车给法院。鼓楼区法院院长郑庭灿表示同意。区法院接受杜贿赂的两部摩托车，另接受三千元“赠款”。于今每周用三个晚上去杜处搞“法律咨询”。他经办与杜有关的一些经济合同案件，违反诉讼程序，颠倒黑白，徇私枉法，为杜谋利。于今接受杜贿赂，并以“借”为名向杜索取录象机、彩电一台套。12月，院长郑庭灿带领于今等人以办案调查为名，到深圳、桂林等地游玩。行前郑叫于到杜处预支“出差费”一千元。杜派一个劳改释放人员携款一千五百元陪同。此行的各项费用包括每人补贴五十元，都是由杜支付的。杜犯被捕后，于今多次为杜的儿子出谋划策，让他从海外索取证明为杜开脱，不要他向检察院讲真话，胡说“现在坦白会从严”。
福州海关查私科前两年查走私案件曾查到杜犯头上，与杜有过多次接触，也看中了这个“财神爷”。从去年12月开始，查私科找杜犯先后五次借款三百三十七万元，作为搞查私的资本，许诺将查获的私货交杜犯出售牟利，并按比例提奖。查私科干部王某、高某同杜犯关系密切。王曾向杜“借”款二千五百元。高介绍其内弟林久平（省国防工办设计院党员干部）为杜联系火车皮，林从中索贿三千元。
去年12月，杜犯假借对台贸易的名义搞走私，资金不足。他向裕丰公司副经理、福州市郊区外经委干部李挺榕谎称“对台贸易已经省对台办批准”，并说，“我们资金周转不过来”。区外经委主任汪乾金听了汇报，没有看到批文，就贸然支持杜犯搞
“对台贸易”，并让李联系银行贷款。李明知杜犯指使人伪造购销合同，不但不制止，还亲自持假合同到中国银行福州分行办理贷款手续。裕丰公司这次贷款没有任何担保，中行信贷科对企业资信未进行任何调查，对购销合同也未认真审查，就由科长骆家瑜决定贷给一千万元。
地县领导　帮助走私
去年12月11日，伙同杜犯搞走私的林常平找到霞浦县委书记，说他受杜委托，收购蘑菇罐头，搞“对台贸易”，要求从三沙港出口，可以给县里七十万元码头停泊费。县委书记未作任何考查，当即表示同意。第二天，他在机关干部大会上说，他昨晚同林洽谈，可赚七十万元，他高兴得一夜未睡好觉，“老书记胡良基说他不姓胡姓‘钱’，我也不姓杨姓‘钱’了”。
数日后，霞浦县委书记、前任书记胡良基等人去福州会见杜犯，商议出口问题，县委书记等答应从港口、运输、装船等方面予以帮助，并邀杜到霞浦考察。杜到霞浦“考察”时，又投出一个诱饵，允诺投资一亿美元开发三沙港。
霞浦县委领导同意提供港口后，林常平积极组织货源。宁德地区罐头厂厂长陈良源明知林做的是出口生意，仍趁机将不合外销质量标准和未经检验的九百八十六吨蘑菇罐头低价售给林。在未取得任何对台贸易证明的情况下，霞浦县委对台部副部长应林常平的要求，向福州外轮代理公司写了申请订船报告，编造了不少谎言。
轮船开到时，因三沙港民用码头太小，胡良基、霞浦县委书记出面联系，借用军用码头。船限期装完，货未全部运到，胡良基打电话给宁德地委，通过副专员刘阿顺请部队支援。二十九辆军用汽车和四艘登陆艇，水陆兼程，昼夜赶运。胡良基还请当地驻军出动三四十名战士，帮助突击装船。
货轮未经海关、边防、商检、检疫等部门联检，三沙港务监督站负责人谢维友拒绝办出航签证手续。霞浦县委书记召开会议研究解决签证问题，没有达到目的，胡良基去三沙港解决。谢维友仍顶住不签。谢的主管上级赛岐港监站王主任也打来电话说：“不申请联检，一定不能签！”胡让只管内河航运的霞浦港务管理站代签，霞浦站也不愿签。胡良基就大发雷霆。霞浦港务站被迫代签，又由县委对台部副部长非法办了货物准运证，走私船得以蒙混启航。
启航前，霞浦县委书记曾对船长说：“以前有船被查扣过，你走的航线要偏外一点。”这次走私得逞后，县委书记同意接受杜犯贿赂县委、县政府的两部进口小轿车（共值十四万元），他和胡还分别接受林常平贿赂四百五十元和四百三十元。县委书记打电话到香港，要伙同杜犯搞走私的林松回来搞第二批走私，说要搞就得抓紧搞，现在政策多变，说关门就关门，县里希望多和他们合作搞贸易，第二批出口可少收码头停泊费。
今年1月初，船到香港，因为没有商品合格证，货物不能销售。副专员刘阿顺明明知道宁德罐头厂提供的货源未经检验合格，仍应杜犯的要求一同去该厂。这时，厂里正在传达省政府主管部门和省粮油进出口公司关于查报出口不合格蘑菇罐头的电报和通知，刘阿顺还是与厂长陈良源研究，由该厂给杜的走私货出具了伪造的商品检验合格证。
1月中旬，杜犯应刘阿顺的邀请，到宁德地区“考察”，商谈投资项目。杜允诺投资一亿美元开发漳湾港，还说要帮助扩建罐头厂和改建招待所。霞浦县胡良基怕失掉“财神爷”，给地委领导提意见：“我才搞到个财神爷，你就给我弄走！”
第一批走私货在香港抛售后，外商提出强硬抗议，省粮油进出口公司发出紧急报告，严肃批评霞浦县违反国家关于法定检验商品的规定，造成严重后果；明确提出蘑菇罐头出口，只能通过一个窗口，不允许无证出口。但是，刘阿顺仍应杜的要求，要宁德罐头厂再向杜提供二千吨蘑菇罐头出口（因杜未将货款全部汇到，实际提供一千零三十七吨）。省里三令五申，不许擅自出口蘑菇，刘阿顺还派胡良基等到省里要求允许杜的走私货出口。省政府坚决不同意，有关部门查扣了到码头的货物，杜的第二批走私才未得逞。
2月25日，省政府追究杜犯走私问题，明确指出要冻结杜等的存款和货物。同一天，刘阿顺还上杜家“拜年”。
就是这样一些掌权的干部，财迷心窍，给杜犯开“绿灯”，帮他办了许多靠他自己不可能办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