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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的英雄——记解放军总医院助理研究员王湘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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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1-02
第3版()
专栏:

  实验室里的英雄
  ——记解放军总医院助理研究员王湘生
  江林
上级本已安排王湘生到大江南北报告英模事迹,可是他不能去了。严重的心脏病已经使他衰弱到平地行走三十米都心慌气喘。英模汇报团“老山攻坚英雄连”连长曹杰激动地对王湘生说:“如果后方的同志都象你这样奋力拚搏,我们宁肯在前方流血牺牲、站岗放哨一辈子!”
一位普普通通的科学工作者,为什么能使这些在前线流血牺牲的英雄动心?
“在有限的时间里快些工作,快些,再快些!”
1983年9月,王湘生从美国回来了。他是应美国德克萨斯大学生物物理系主席布朗教授之邀,出国进行学习考察的。在美国学习期间,由于水土不服和过度的劳累,王湘生病倒了。住院期间,医生发现这位中国学者的心脏有两块血栓。这不仅使医生大为吃惊,王湘生也为之一震。他是医学院毕业的,他知道,心脏血栓就象定时炸弹,一旦脱落,就会危及生命。但他拒绝了医院为他手术的请求,只住了三天院,又开始了研究工作。回国后,布朗教授写信给医院领导,称赞他“做出了令人满意的结果,是一位有才干、有效率的科学家。”
回国后,有关专家对王湘生的身体做出了这样的诊断:他早就够全休的资格。然而,王湘生却给自己提出了新的要求:“在有限的时间里快些工作,快些,再快些!”他把第三次浪潮的水准作为自己追赶的目标,着手筹建心脏外科生物医学工程实验室。研究工作涉及医学、数学、生物学、电子学、计算机软硬件、自动控制技术等多学科,而研究人员却只有王湘生和一位护校毕业的技术员。王湘生在医院领导的支持下,大胆采用了聘用制,把一些非创造性的劳动承包给第二职业者承担,把原来的三个项目扩展为十三个。设备不齐,他采取边建设、边出成果的办法,到什么机器干什么活。他只用一年零五个月就完成了三个研究项目,其中两项经美国和欧洲计算机数据库检索属国内外首创。此外,还取得十个项目及工作的阶段成果和一个专利号;建立了约二十五万字的信息文档;两台微型计算机运转率达80%,利用技术创造的经济效益达九万五千元。
王湘生说:“我有一种紧迫感。这不仅因为生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更重要的是我深刻地感觉到我们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在美国,常有人问我在国内的生活水平如何,我总是对他们说,同解放前比,象我这样一个苦孩子能上大学,出国学习,已经是天上人间了。然而,我多么希望,下次同他们见面时,再也不用同解放前作比较了!”
“把年轻人培养好,就等于延长自己的生命”
去年9月,著名的心脏外科专科专家苏鸿熙教授招了一名生物医学工程研究生。苏老高兴地对王湘生说:“这是专门为你招的学生。从今天起,她的一切学习和研究工作就归你安排了!”看得出来,苏老十分器重他手下的这位助理研究员。算起来,这已经是王湘生带的第五位研究生了。苏老说,“王湘生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他不仅人品好,知识也很渊博。”
前年7月,研究生郑辉在毕业实验中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难关。王湘生根据小郑的实验课题,为他设计了一套新的实验方案——把现有的二十一台仪器组成一个测量系统,同步记录压力、脑电、心电、血流量等十四个生理信号。二十一台仪器中有国产的,有进口的,互相不匹配,不是这台没有信号,就是那台干扰太大,怎么也弄不出个眉目。一天晚饭后,王湘生帮助郑辉调试好机器后,计算机又出现了问题,所需的二十七万多条数据一条也输不进去。夜已经很深了,整座大楼只剩下他们实验室的灯光。郑辉突然发现计算机键盘的声音中断了,只见王湘生趴在桌子上,任凭郑辉呼喊也没有回声。郑辉慌了,他知道王湘生的心脏病又复发了。他忙把王湘生扶到实验室的一张简易床上,王湘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里还拿着计算机打印纸——这一天晚上,他们连续工作了十一个小时。
象这样的夜晚,已经不止一次了。据郑辉统计,王湘生在辅导他的实验中,加班的时间累计有两个月。
超负荷的工作,终于使王湘生病倒了。郑辉急了,拉他去住院。王湘生说:“你的实验正在关键时刻,我不能去。”苏鸿熙教授找来一把轮椅,强迫他住进了病房。第二天清晨,当郑辉走进王湘生的病房时,他惊呆了:天哪,这哪里是病房!?地上、桌上、脸盆架上都是图纸,没有落脚的地方。王湘生兴奋地将分析图纸的一个新发现告诉郑辉……
郑辉成功了。长达十几万字的论文,内含九个成果,不仅内容充实,数据可靠,而且涉及医学、生物医学工程学、材料力学、生物控制论、计算机等多学科的最新信息和数据。王湘生给郑辉的这篇论文修改了十遍,论文受到了专家们的一致好评,申报了科技成果一等奖。郑辉认真地填写了成果报告书,把王湘生的名字写在两位指导教师的前面。几天后,他收到王湘生从病房送来的一个短笺,上面写着:“科技成果报告书已阅,作了修改。我的名字放在最末吧!”这篇论文,三次在全国性学术会议上宣读,王湘生都没有参加,他把郑辉推到了第一线;在向总后领导汇报的电视录像中,没有他一个镜头,他躲到后面去了;外单位来取经,王湘生说:“这项成果是郑辉的,请他来介绍。”
不久前,他又接受了北京医科大学一位教授的委托,辅导他的博士研究生的实验工作。他们将共同开展一项有价值的研究。王湘生说:“美国人可以请各国的科学家到他们那里去工作,我为什么不能接纳国内的同行,促进国内同行之间的交流呢?把年轻人培养好,就等于延长自己的生命。”
“我们搞科研不只是为了赚钱”
去年9月,王湘生把在他主持下、由同志们共同努力完成的最新科研成果——用血流动力学、电子技术和微型计算机测绘心力环的技术转让给一家二百人的无线电厂。这项技术可以将心脏跳动的情况依次记录下来,并用图像和数据显示在荧光屏上,是诊断心脏功能的技术,经美国和欧洲计算机数据库检索属国内外首创。一位美国西北大学的教授来参观时,惊异地问苏鸿熙教授:“这是中国人做的吗?”苏教授回答:“是的。”他说,“请你们快些写出论文,由我推荐给美国《循环》杂志发表。”
去年4月,王湘生刚出院不久,就拖着病弱的身体应邀去外地一家无线电厂转让一项科研成果。由于种种原因,谈判没有成功。9月,这家工厂的技术人员又一次找上了门,当王湘生得知工厂濒于倒闭的消息后,当即决定以较低的价格把一项最新技术转让给该厂。
几天后,合同就签定了。王湘生又找到医院领导,请求在院内安排一个工作间,由他把全部技术传授给工厂的技术人员。他说:“如果工厂拿回去消化,起码要几个月,这样会影响产品周转的时间。”
王湘生研制的科研成果,大多数是体现微型计算机技术的智能仪器和技术,但与他合作的工厂和技术转让单位,都是中小工厂。为此,他付出了不少气力和心血。有人曾劝他把成果转让给大企业,这样既省事,又能保证质量,可以得到较多的成果转让费。王湘生说:“我们搞科研不只是为了赚钱。中小企业缺乏技术力量,我愿意尽自己的力量,为国家排忧解难。”
“为了活得有价值”
去年10月中旬的一天夜晚,雷声大作,暴雨倾盆。正在住院治疗的王湘生穿着病号服悄悄地出了病房,乘车去几十里外的北郊请一位计算机工程师。这位即将出国的工程师,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出了故障的计算机又投入了正常运转,而医院的医护人员对这类不守院规的事却不能原谅。他们请院长批评这位“不听话”的病人,“一定要他克制一下那种工作的欲望。”
难道王湘生不知道自己心脏病的轻重吗?不,王湘生在科研中与心脏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心脏病患者的生死存亡,他都十分清楚。他犯病的时候,脉搏每分钟近二百次,不能平卧,只能双膝跪在床上或靠在墙头,常常整夜整夜的不能休息,直至痛苦地呻吟:“太难受了,太难受了!病好后,再不这样干了,再不了!”一旦脉搏平稳了,再找他,早没影了。为了不影响工作,他给自己规定了几条:一、自己尽量服药,能不住院就不住院;二、病情平稳后,次日或第三日开始工作,每天工作六小时;三、出院后要设法弥补,白天工作八小时,晚上工作两小时,星期天工作六小时,这样等于每周多工作两天;四、出院后立即上班,不休假。一位曾经领导过王湘生的室主任作过这样的统计:王湘生每年住院一百天,而他的工作日却有三百天。人们经常看到这样的情景:王湘生一边工作,一边不停地往嘴里放止痛片,只用牙慢慢地嚼着,干咽,根本不喝一口水,嘴上留下一层白色的药粉末。他习惯于靠止痛片中的微量兴奋剂——咖啡因来支撑着病弱的身体。
王湘生说:“是一切为了活下去,还是一切为了活得有价值呢?一些好心的同志劝我为了全家老少,只要活下去就行了。”而对严酷的现实,我的思想斗争是很激烈的。是跪倒在病魔脚下,做疾病的俘虏,只是为了活命,还是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我选择了后者。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有限的生命越来越短,是党给了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以理想,是党给我们创造了工作条件,我只有一个愿望:把生命献给党和科学事业。”
王湘生患心脏病三十多年,他以惊人的毅力为我国医学事业的发展作出了突出的贡献:六十年代,他参加了我国第一台心脏起搏器的研制,并在动物实验中成功;七十年代,第一个建立了我国的体表希氏束电图技术,并在国际上首先使用了相关技术法;八十年代他主持研制的心脏室颤阈值测定仪和用微型计算机测绘心力环的技术属国内外首创。他荣获全国科学大会“重大贡献者”奖,被评为全军医学科学大会、医院工作会议先进个人,荣立两次三等功。
去年10月,王湘生被选入解放军英模汇报团。他见到来自云南前线的战斗英雄,心情十分激动。当晚,他给汇报团的同志写了一封充满激情的信,信中说:“我见到双目失明的小史同志(指战斗英雄史光柱),作为搞过视觉生理学的我,心里很惭愧,很难过。如果能给他光明该多好啊!如果我的心脏手术成功,还能活在世上,一定要在我领导的实验室里继续开展视觉研究工作,用生物医学工程的方法,为盲人造福。”(附图片)
  抱病工作的王湘生。 王刃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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