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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出第二步以后——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侧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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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1-05
第1版()
专栏:

  迈出第二步以后
  ——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侧记
  本报记者 姚力文 吴长生
从减产增收看形势
一年一度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年前在北京召开。
农村形势到底怎么样?第二步改革的效果究竟如何?这两个牵挂人心的问题,是到会同志议论的焦点之一。
大多数同志认为,农村形势确实大好,第二步改革成绩显著。尽管全国减产几百亿斤粮食,并未影响农业总产值的上升,农民的收入继续增加。过去,高产穷队到处有;如今,粮食减产还能增收,这是调整农村产业结构以来的鲜明特点。解放以来,河南省有三次粮食减产四十亿斤以上。前两次是1959年和1961年。这两次减产都引起农业总产值下降,1961年下跌33%,给群众生活造成很大困难。去年是第三次,情况却截然不同:减产粮食四十亿斤,又大幅度调减了经济收入较高的棉花面积,可农业总产值仍然比上年增7%,农民收入也随之增加。什么缘故?河南的同志说:取消了统派购,农民放开手脚,按市场需求,积极开展多种经营,门路多,财源广啊!各地同志也都能讲出一些生动的事例。湖南省辰溪县有个小山村叫二龙村,水利条件很差,去年遇到大旱,九百亩地中只剩十几亩保产,一半绝收。全村只收了五万斤粮,人均不过六十斤。如果在前几年,他们只好向上伸手了。如今,村里办了小煤矿等几个企业,几乎家家有人务工。去年全村工业收入达二十六万多元,再加上各种多种经营的收入,灾年,人均纯收入仍有六百元。村里代群众购回足够的议价粮,保证人均口粮七百斤。大伙高兴地说:政策好,山沟里也活了,如今是“手中有钱,心里不慌”!
把事情反转过来看看,往往会更清楚。假如去年不适时进行第二步改革,那会是怎样的光景?代表们说,不论是丰产,还是歉收,日子都难过。生产结构不调整,粮、棉再来个大增产,国家背的补贴包袱进一步加大,财政会更加困难,农民手里压着大量粮食、棉花,势必“谷贱伤农”;倘若经济作物和多种经营没上来,又遇到较大天灾,粮食减产,农民收入大减,积极性定会受挫。由此可见,农村经济改革的第二步迈得及时、正确。正因为迈了这一步,农村经济才更活了,才会有今天这种减产仍能增收的形势。
何只减产增收?更重要的变化,还在农村经济内部。在实行联产承包制之后,又取消农副产品的“统派购”,就使农民不仅有生产自主权,而且有产品支配权,获得商品生产者的地位。它显示农村生产开始转向有计划商品经济的轨道。过去,农民按照上面的指令交售产品,“叫种啥,咱种啥”,生产主动性很小;现在,农民把眼光投向市场,寻求更多的利润和收入,价格的诱导力有效地调节着生产。去年以来,农民到处询问应当种什么,养什么,干什么,怎么干最挣钱,正是这种变化的生动反映。
四川省去年的生猪出栏数达到四千三百万头,比上一年猛增11%;柑桔、水产品分别增长20%和33%。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主要是因为解除某些限制,让农民进行市场选择。
回顾一年的实践,到会同志进一步认识到,第二步改革使农民获得更大自主权,有了进行市场选择的机会;农民的市场选择,推动着农业生产结构和农村产业结构的日趋合理,从而加快了农村生产专业化、商品化、现代化的步伐。当然,也应清醒看到,第二步改革刚刚拉开序幕,更为艰巨的工作还在后头。
蓬勃发展中的不稳定因素
近几年,我国农村经济蓬勃发展。居安而思危,人们开始觉察到农村经济的另一侧面——潜在的种种不稳定因素和不利因素:耕地以平均每年一千万亩的速度,逐年减少,1985年减少尤多;部分地区资源开发过度,超过资源自身的负荷力;环境污染、生态恶化的隐患尚未引起足够的注意;植保工作薄弱,不少过去已经控制的病虫害重新滋生等等。特别是农民种粮积极性下降和农业投资逐年减少两个问题,引起了代表们的关注,成为议论最多的话题。
代表们说,去年粮食减产,原因有三条:一是受灾;二是有计划调减;三是农民种粮积极性下降。尽管第三条原因在当年还不是主要的,却最值得注意。为什么不愿种粮?说到底是个价格问题。一是化肥、农药、柴油等生产资料大幅度涨价,扩大了与粮食的价差,农民算算投入与产出,感到不划算。二是多种经营搞起来了,各种农产品价格放开了,相比之下种粮收益最低。湖南的代表讲得实在:不愿种并不是不种,只是不愿种商品粮。在湖南,一季稻谷亩产弄到六百斤并不费事,可要再增二百斤,农民就要算帐了。增二百斤粮,投入却要增加一倍,所以一些农民只保六百而不愿要八百。少的两百斤,全是商品粮。
怎么办?安徽滁县地区知难而进。从搞好产前、产中、产后服务入手,尽力帮助农民解决种种实际困难,促进粮食生产。农民资金困难,他们果断地向农民赊销了二十多万吨化肥(现已基本收回货款),保证了种粮的物质投入;在管水抗旱,防治虫害,解决卖粮难等方面也采取了有力措施。
  多种补偿性的措施,发生了明显的效用,在多数地方减产的情况下,这个地区却获得大丰收,粮食比上年又增产6.9%。山东省去年粮食丰收的原因之一,也是采取了比较实在的优惠供应生产资料的办法。可见,在价格体系未理顺之前,把有限的经济手段集中使用,依各地情况不同,采取一些过渡性措施,给种粮农民以利益上的补偿,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当然,消除不稳定因素,提高种粮农民积极性的根本出路还在于理顺价格体系。现实催迫各方面积极努力,创造条件,为今后迈出改革的新步伐做好准备。
对近年来普遍削减农业投资的问题,代表们表示强烈不安,说这是“饿肚子时想‘基础’,吃饱了肚子忘‘基础’。”大家说,1985年粮食减产并不可怕,但它说明农业的基础还相当脆弱。如不从现在起就注意加强农业的物质基础,生产就不可能保持充足的发展后劲。“七五”计划提出的各项发展指标有落空的危险。
以山西的农业投资为例,1979年曾达两亿一千多万元,占全省基建总投资的18.3%。以后逐年削减,1985年只剩下三千多万元,占全省总投资的1.6%。投资的锐减,给农业基础建设造成很大困难,许多急待兴办的基本建设项目不能上马,原有的设施已老化而无力更新、修复,直接影响了农业生产的发展。河南省去年受旱土地五千二百万亩,由于水利设施效益衰减等原因,仅浇了二千九百万亩次。这种现象在全国并不是个别的。由于近几年从中央到地方,层层削减农业投资,“吃老本”的问题日趋严重。老本还能啃几年?实在令人担忧。
辽宁省和水电部的同志检讨去年辽河发水成灾,痛定思痛。他们都说:这场水灾,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本来,辽河的治理已取得巨大成效,可以做到五千个流量不决口。可是去年的洪水,不过两千多个流量,却造成惨痛的损失,教训实在太深了。近年来,辽河堤防失修,河道内障重重,淤塞严重。有关部门多次呼吁进行河道清障,但一直未引起重视,二千多万元的水利维修费迟迟不能落实,终于酿成这场大患。现在,仅修复水毁工程、设施,就得花费两亿多元。这种只顾眼前,因小失大,“舍不得看病钱”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今年是“七五”计划的头一年,粮食生产将要爬五年再增一千亿斤的陡坡,其它各业也都要相应的增长。怎样才能保证实现既定的目标?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认真思索。浙江省在会议前就有了用立法形式建立农业发展基金的设想。江苏省提出继续发挥乡镇企业较发达的优势,由“以工补农”转向“以工建农”。广东的一位“老农村”意味深长地说:农业生产的不稳定因素已引起了从上到下的重视,提上议事日程,这是会议的一个成果,再也不能“光敲梆子不卖油”了!
新萌芽和旧体制
取消统派购,实行产业结构调整,有力地促进了农民内部的分工、交换和城乡之间的交流,农村经济活动空间扩大,经营形式更加多样,经营水平和专业化水平显著提高。第二步改革恰似强力催化剂,促使农村各种生产要素在更广阔的领域流动、组合,形成一批批充满生机的新的经济生长点,显示出农民群众的创造力。江西的一位代表用实例来说明这一点:江西省上高县,涌现出了近百个农民专业研究会。它们以技术高、办事公道的人为核心,自愿组合,为从事专业生产的会员提供技术服务。全县有一千户参加研究会,一万多户主动与研究会挂钩。锦江乡农民胡苏荣去年承包了四十亩水塘,依靠养鱼研究会,实行科学饲养,鲜鱼产量由平均亩产一百多斤增加到六百多斤。其它接受研究会指导的养鱼户的鱼产量,也都比一般户的高40%。
来自各地的代表满怀兴致地介绍本地的这类新萌芽,给人一种强烈的新鲜感。
黑龙江省东宁县大肚乡太平川村,农民自己办起信用社,吸收资金十七万元,支持群众发展木耳、人参等专业生产,去年光木耳一项,全村人均可收入一百元。
河北固安县十六个乡四百多个村的农民组织起用电合作社,自愿入股,集资办电,招聘电工,民主管电,使长期难以解决的用电难、电费高的问题初步得到解决。
福建省福州市郊的盖山、城门两个乡的五十多家乡镇企业,集资一万七千多元,创办起质量检测中心,专门为提高产品质量提供服务。
河北邢台市大良庄乡四个村的菜农,各推选一人,组成蔬菜联合服务社,直接与市内十多个机关、厂矿、学校挂钩供菜,还与京、晋、内蒙古等地联系,组织运销,两个月就经销蔬菜八十多万斤,开辟了一条新的流通渠道……
新的萌芽,在各地破土,带着虎虎生气从生产领域伸向流通、金融等各个领域。它们千姿百态,不拘一格,但又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勇于创造,因地制宜,因才制宜,发挥各自的优势,有力地推动商品生产的发展。但是,同是新生萌芽,遭遇却迥然不同。有的得到热情扶持,有的被歧视,有的遭到责难,甚至被扼杀。
代表们由江苏一个民办信用组织被有关部门明令取缔的事,谈到了如何对待商品经济发展中新生萌芽的问题。大家认为,农村第一步改革成功,有一条基本经验,就是要充分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在第二步改革中,这一点必须坚持。新萌芽之新,就在于它冲破了旧体制,因此绝不能以过去没有过为理由,匆匆忙忙予以否定。民办信用组织只要有助于解决资金困难,有利于发展商品生产,就应当支持。有的一时还看不准,宁可多看看,也不要采取断然取缔的办法。
河南一位同志说,在如何对待合作经济方面,也反映出这种新与旧的冲突。不久前,这位同志到临汝县农村调查,一位农民拦住他问:“你是省里研究政策的,请问你啥叫集体?为啥二十一户叫集体,六十二户却叫个体?”原来,这个农民领头组织了个挖煤联合体,有六十二户参加,信用社贷款按“个体”对待。而原来的生产队总共才二十一户,却能享受集体待遇。当地信用社的同志还是用“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旧观念看待新联合体的。
在目前新旧交替时期,类似的矛盾、磨擦,到处都会发生。新体制开始建立,旧体制还起作用,新萌芽要破土而生,老观念难以一下消除,这就是发生种种冲突的原因。经过讨论,大家对“二号文件”与一号文件“打架”这个老话题有了新认识。工作中遇到冲突,一要尊重群众,二要作具体分析。简单地给一方扣上“对抗一号文件”的大帽子,并不利于解决问题,要把两方的冲突当作线索,透过这个窗口,查出症结,找到改革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把改革引向深入。农村改革迈出第二步以后,涉及的已远不是单独的农村领域。农村改革需要各方面的支持和配合,也必须积极争取这种支持和协作,否则,难以顺利发展。
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代表们清醒地认识到:农村经济转入稳步协调发展的新阶段,改革在逐步深入,需要有破有立,需要花功夫做大量落实、完善和配套的工作。各地情况不同,发展的路子也不同;新生的萌芽不同,扶持的办法也不同。这就要求我们认真克服工作一般化的毛病,发现各自的“新题目”,把工作做深,做细,做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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