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在改革中闪光——记吉林省特等劳动模范牛天举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通讯

理想在改革中闪光
——记吉林省特等劳动模范牛天举
新华社记者 赵玉庆
这是一个顽强的追求者的脚步。癌瘤已经从他的脚扩展到大腿、盆腔、内脏，然而他坚毅地拄着拐杖，拖着那只动了六次手术的残腿，在改革的道路上不断地攀登，终于使一家濒临倒闭的工厂获得新生，成为全国机床附件行业经济效益最好的企业。当国家质量奖审定委员会把一枚银质奖章授给这家工厂时，干部职工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准备开庆功会。他却说：“还是改成讨论会吧，研究研究下一步怎么办。国家奖给了我们一块银牌，我们还要为国家创一块金牌！”
他就是牛天举，四平市机床附件厂的党委书记兼厂长，全国人大代表、吉林省特等劳动模范。全国总工会曾授予他“五一劳动奖章”。
一
1978年底，牛天举调到经历了“十年动乱”的附件厂，厂里的混乱景象使他吃惊：山一样的垃圾堵塞了道路，挡住了车间大门，工人要从窗户跳进跳出。停开的车床下边积满生锈的铁屑，销不出去的产品散乱地堆在仓库里。牛天举上任的那一天，全厂六百多职工只有十二个人干活。
牛天举回到厂部，久久不能平静。办公室的同志告诉他，市经委核准新厂长上任第一年可以亏损二十万零六千元。牛天举苦笑着说：“一开口就赔二十万，我们不成败家子了吗？国家把工厂交给我们，我们要为国家创造财富啊！”
牛天举深切地感到，是无政府主义和“大锅饭”把工厂给毁了，必须通过整顿和改革，点燃每一个职工的心灵之火。牛天举一个车间一个科室地去签订承包合同，落实每一个人对国家和工厂的责任。他大胆启用人才。铸造车间废品成堆，全厂唯一学铸造的大学生陈玉田却在干粗活，牛天举让他担任车间主任，对他说：“你的任务不是推小车运废品，而是消灭这些废品！”工厂的物资和财务管理很混乱，可是在全市颇有名气、被称作“一口清”的会计师许焕荣却在本厂当小工，牛天举提拔他担任财务科长，把多年搅不清的账目查清了。积压的库存流通了。混乱多年的工厂一举扭亏为盈。
然而，牛天举丝毫没注意到，十年前患的肺结核已悄悄地复发，更没注意到，他来厂前左脚板上被钉子扎后留下的一块黑痣，正悄悄地发生癌变。
二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奔波，牛天举到达南昌时咳血了。同行的人焦急地劝他住院，江东机床厂厂长要安排他到近在眼前的庐山静养一些时日。牛天举想到工厂在改革中碰到的新难题，婉言谢绝了。他让人买了一些口服的药，一面治疗，一面继续同兄弟厂洽谈。
从华北到西南，从中南到华东，牛天举一行人走了大半个中国。沿途有多少名胜古迹啊，然而牛天举毫无闲情逸致，连擦身而过的街心公园也无暇迈进一步。这是一次关系工厂命运的“长征”。原来，由国家计划调拨的产品全部改成市场调节，工厂必须由生产型转变为经营型和开拓型。
他成功了。昆明铣床厂本想就近找一个合作者，看到牛天举不远万里，诚恳合作，终于和他签订了共同发展的合同。南昌江东机床厂试制一种新式铣床要拿到国际上展览，需要配上两台型号特异的工作台，很难加工。牛天举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没多要一分钱，让厂里用飞机发货到南昌。四平机床厂和全国几十家机床厂建立了横向经济联系，为工厂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1981年秋天，正当牛天举在广交会上与外商洽谈业务时，发现左大腿里侧出现一个肿瘤。人们劝他到上海检查，但他又到南京商谈一份合同后，才到北京住进了医院。
一个鸡蛋大的黑色肿瘤取出了。医院最初决定切除整个左腿，牛天举请求道：“留下这条腿吧，我还要回厂工作啊！”
经过反复会诊，最后决定保留大腿，只把左脚前半部切除。手术实行了。麻药失效后，钻心的疼痛使牛天举脸上沁出细碎的汗珠，可是他看到保留下来的大腿，庆幸地微笑着。牛天举把一切都想好了，既来之，则安之。珍惜有限的时光，加紧工作。
消息传到四平，厂里的人惊呆了，派出的代表来到北京，含泪望着沉睡的厂长。牛天举醒来，看到一个个泪眼涔涔，用力握了握他们的手说：“你们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嘛！”声音同过去一样爽朗。
牛天举让副厂长马上回去抓生产，只让一位工程师留下来帮他进一步草拟工厂改革的方案。
牛天举回厂了，除增加一根手杖，同从前一样精神抖擞。第二天就召开干部会，研究他提出的改革方案。他没有带回一丝悲伤，却带回新的希望，新的追求。
为了搞活企业，牛天举主持建立了生产指挥系统和经营系统，层层建立了岗位责任制。他倡议举办现代化管理学习班，请人讲价值工程、ABC管理法、网络技术，每堂课他都坐到第一排，细心听讲。牛天举担任质量攻关组长。星期天和节假日，他比平时更忙，因为几项攻关试验必须在设备停机时进行。320型工作台终于获得国家银质奖，另有四种产品被评为一机部和吉林省的优质产品。
全国机床工业展销会在武汉开幕了，拄着拐杖的牛天举令人惊异地出现在展览大厅，操作获奖的工作台，洽谈生意，使工作台的销售量由占全国总量的30％提高到90％，工厂的年利润突破了二百万元。
三
牛天举在推进各项改革时，提醒全厂干部把革命理想和经济目标结为一体。
附件厂名扬四方之后，一些机床厂找上门来要求为他们新研制的机床配备特殊型号的附件。这需要重新设计、编制工艺、制作工卡具，费时，费工，赔钱。有人主张，对这种订货应请用户上报国家有关部门，通过计划下达，可以得到一笔试制费。牛天举说：“厂与厂是兄弟，我们怎么能和国家分心？”他告诉用户服务科热心接受这种订货，不能单纯为了赚钱，要互相帮助、互相支援，考虑宏观上的效益。兄弟厂对四平附件厂的这种风格深表叹服，愿意在技术进步的道路上携手并进。附件厂支援了主机厂，也为本厂开拓了许多新产品。
牛天举经常对厂领导成员说：“国营企业的领导者要有国家观念。”第一批工作台出口时，正赶上牛天举有急事去北京，等他回来时，这批出口产品已装车待发。牛天举对工厂的效率十分满意，可是当他得知是头天晚上开夜车检验和包装的，顿时变了脸色，说：“夜间灯光亮度不够，容易错检，为什么只顾赶进度，不顾质量？”他决定卸车、拆封、重检。有人说这是同自己过不去。检查结果，发现有一台上有一个小砂眼。是由于为了多得奖金抢进度造成的。牛天举严肃地说：“砂眼虽少，影响国家的信誉事大。这件事是我不在厂时发生的，可我是厂长，走到哪里都得对工厂负责，我首先检讨。”牛天举向工厂交了罚金，接着主持这项工作的副厂长、检查科长、车间主任、检查员和操作工，都作了检查，交了罚金。全厂就“砂眼的教训”开展质量检查，并列为理想纪律教育的课题。
工厂赚的钱越来越多。如何对待金钱，反映出人们的思想境界。1984年底，做厂服、发实物之风刮来，有的干部要仿效，牛天举思考了好几天后说：“你们算算账吧，全国一亿职工，每人花一百元做厂服，就是一百个亿，国家承受得了吗？我看此事办不得。”牛天举不止一次地对财务科的会计说：“你们是工厂的会计，更是国家的会计，你们算的每一笔账都要符合国家的规定，向国家上缴的利税一分不能少。”这家原来吃国家补贴的工厂，经过改革，六年间上缴国家的利税近千万元，相当于国家建厂投资的三倍。
年终评奖，工人们说，牛厂长功劳最大，应该得到最高的奖励，牛天举却说：“工厂的成绩有我一份，失误也有我一份，有的工人出了差错，是我没领导好。我的奖金不能超过平均数。”省、市政府奖给他两笔奖金，一笔，他送给幼儿园购买玩具和乐器；另一笔，送给街道青少年活动站买了书籍。
1985年，牛天举动了第六次手术，接着出席全国人大六届三次会议。回厂后，他推荐年轻的工程师陈玉田担任厂长，支持他组织了一个更年轻、更有学识的班子。他只担任党委书记。
牛天举满怀对未来的理想和信念工作着、战斗着。职工们见到牛天举都愿意同他唠唠家常，说说心里话，因为牛天举拖着残腿走访过大部分职工家庭，帮助数以百计的工人、知识分子解开思想疙瘩，落实政策，解决工作和生活上的困难。一个过去游游逛逛、上班一杯茶、下班一壶酒的工人，如今成为先进生产者，他说：“牛书记一次又一次同我谈心，使我明白了，人活着，有理想，才高尚，才有意义；没理想，就庸俗，就渺小。”　（新华社供本报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