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蚌壳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彩色的蚌壳
程关森
在珍珠养殖场的湖边有个大坑，坑里堆满了没有了蚌肉、没有了生命、被剖成两半的蚌壳。蚌儿虽然死去，但它的躯壳却红紫斑斓，仍然发出鲜亮的五彩的光。
这不是养蚌育珠繁衍生命的所在吗，怎么出现那么多蚌的残骸呢？我纳闷起来。
养殖场场长把我引向育珠室。这是一幢明窗净几、用石灰粉得雪白的平房。进去一律要换白工作服，要换鞋。心灵手巧的珍珠姑娘们，正在工作台上聚精会神地植蚌——她们把河蚌用刀剖开，从蚌壳的内壁取下一层象薄纸一样的膜（当然膜取下了，蚌也随之死去），然后切成几十片象一粒米大小的小片，用针挑起，一小片一小片地植进另一只河蚌的内壁膜中去。这是一种十分细致的活。因为既不能伤害蚌更不能让它死去，只能把它撬开一个小口，塞上木塞，然后借着半明半暗的光，把小片一一等距离地移植进去。密了，两片相连，将来会形成畸形珠；稀了，又会浪费植珠面积，所以需要极好的手法和眼力。河蚌的膜能分泌一种珍珠汁，当异体的膜移植过来后就会产生异变，经过三年修炼，母蚌就变得十分富有了，蚌壳的里壁附生着平列着数颗珍珠。蚌一个个成了大腹便便的临产的母亲。到了剖腹取珠时，母蚌又该死去了。我感到有些凄凉——要获取珍珠，两只河蚌都必须先后死去，作出英勇的牺牲哩。
“这种牺牲是值得的。”场长见我情绪有点沮丧，宽慰我说。他轻摇玻璃瓶，瓶里装着几十粒璀璨透明的珍珠，“这是一只母蚌生产的，它养下了五十七颗珠子。”
在育珠室旁边的宝库里，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珍珠，怕有几十斤吧。出来，我又看见了坑里的蚌壳。两相比较，我的情绪由沮丧变为亢奋了：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取，任何时候，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问题是要有价值的牺牲，象有限生命的河蚌去换取无限生命、永恒价值的珠宝一样。
也许蚌壳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它睡在公墓里，也发出五彩的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