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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迷趣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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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1-16
第8版()
专栏:

秦岭迷趣
石英
记得当年宝成铁路刚修成时,报纸上标出了秦岭一带线路示意图,弯弯曲曲象是大摆麻花阵,觉得甚奇,但毕竟没有身临其境。这回乘火车入川一出宝鸡,就实实在在地领略了这种迷宫般的奇境。
确不夸张,有时迷得你竟无暇思索置身于何地。我所在的车厢居于列车的中腰。当列车的后尾正埋在山洞里,那车头又钻进了另一个山洞。车身弯成了弓形。“你瞧!”一句话正未及对同伴说出口来,自己也潜入了黑世界。就这样前后左右,一时间没个尽头,好象小时候捉迷藏,东钻一头,西钻一头,“迷”中有“谜”。
不是吗?就连沿途的居民也耐人探索。看那铁道旁边,有一溜平瓦房,门上好象还挂着养路道班的牌子。门口很干净,别无它物,只有一个石桌,这时一老一少正在对奕,还有三两个观棋不语的人。那位老者手里拈着香烟,两眼紧盯棋局,好象烟蒂烧了手,只甩了一下,连看也不看。列车从他们身旁隆隆驰过,近得就象能辗了脚趾头,也全不顾管,只是计较着输赢,真可谓入迷到家了。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理睬这来自远方的生命的长龙。在一座独屋前面山坡的石板上,就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农妇,兀自一动不动,凝目望着车窗,直到车离开很远,她还在追踪着这个巨大的闪影。看来她也有她的思索,她的想象。她必是在倾心勾画着山外那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天地,以至神往得达到醉迷的程度。
还有,在临近车窗的两侧,我没有发现一个较完整的村庄,也很少见到象样的农田。树是不少的,但不是峰峰皆绿,也有光秃的峦头,最引我注目的是,一座奇峰四周都是石壁,唯在山尖上有一块土,那上面竟种了不下半亩的菜疏,长势还蛮好哩。附近根本看不见村落,更不知种菜人从何而来。石壁是那么陡峭,而且就象斧劈锉磨似的溜光,那种菜人是飞上去的?难道真似传说中的仙人作法出现的奇迹吗?我自己也不禁有点迷惑了。
稍懂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一带是古时战场,特别是一千七百年前诸葛亮率蜀军伐魏的必经之路。可是,今日铁路交通尚且如此艰难,那么,当年大军车骑辎重通过这些绝壁深壑时又是一幅什么情景呢?尽管有“木牛流马”运粮,又何能履险如夷?那身体远非健壮的孔明军师又是怎样在这迷阵中指挥作战?都是我这“迷途的孩子”难以释然的。还有,步步湍流峭石,绝少开阔平川,劳顿远征的军旅又如何展开厮杀,也不由地使我替古人担忧了。恐怕只能作此理解:诸葛亮迫于当时形势,如苟促蜀中,久则难保,适时出击,攻亦守计,一个“逼”字能使人摆脱困境。
就这样,我一直在昏暗中摸索着摸索着,当广播员报导说列车已到阳平关车站时,看地图,才知从直线上说蠕动了不过二百里之距。原来,这大半天,我仍在迷宫里转悠呀!
别忙,还有虽不那么密集却是更长的隧道。说实话,真有点儿使人感到疲倦了,幸而与铁路平行的,有一条窄狭而湍急的江流,时而清白,时而混浊,但混浊也不叫人讨厌,那浅黄色的浪花,使我联想到一个个可爱的小狮毛狗,那么活泼,那么欢快。人们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一来表示亲昵,一来仿佛是不放心地跟着火车跑,一边引路一边保护着主人。我在想,难道这秦岭的江流也通灵性?可真是,当火车穿过稀疏的隧道,前面的大山不多了,江流便遁然消失了踪影,也不知它逸向何方。我迷惘地望着山那边,天尽处,想听到它送来什么回声。然而没有,只有列车抵达平川上的一个大站时发出的汽笛声。
眼前是平舒开阔的川西平原,我终于从迷宫里走出来了。有的“谜”已自然地破解开来,有的“谜”暂时还留在身后。不论怎么说,我在秦岭中是深深领略了它的迷趣。当然,这种“迷”不只是迷惘,更不只是迷糊,我是为祖国山川之多奇而着迷,为当日筑路者对开拓事业的执著而深深感动。我眼前的“谜”和心中的“迷”还没有完全消失。在我为一桩心爱的事业而努力奋斗时,我还可能处于迷以至痴迷的心境;在我为获得某种人生的知识步入一个新的精神境界时,我还需要去不断破解一个个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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