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胡愈老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悼胡愈老
李一氓
“今后我军占地日广，国民党军兵源粮源日益缩小，估计再打一个整年，即至明年春季的时候，敌我两军在数量上可能达到大体上平衡的程度。我们的方针是稳扎稳打，不求速效，只求平均每个月消灭国民党正规军八个旅左右，每年消灭敌军约一百个旅左右。事实上，从去年秋季以后，超过了这个数目；今后可能有更大的超过。五年左右（1946年7月算起），消灭国民党全军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毛泽东选集》第1300页，《关于情况的通报》（1948年3月20日）。
“这样，就使我们原来预计的战争进程，大为缩短。原来预计，从1946年7月起，大约需要五年左右时间，便可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政府。现在看来，只需从现时起，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至于在全国一切地方消灭反动势力，完成人民解放，则尚需较多的时间。”——《毛泽东选集》第1364页，《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1948年11月14日）。
这两篇文章写作的时间，先后相距约八个月。我军的胜利时间，依前一篇的估计，从1946年7月算起，需要五年时间，则要到1951年7月去了。但后一篇以中国军事形势发生重大变化为根据，估计为从现在起，再有一年的时间，则为1949年的11月。后来军事形势急剧发展的结果，完全证明毛泽东同志这一预见。
1948年夏天胡愈之同志从香港到大连，那时我在大连主持工作，接待了他。一天，他同我谈起，说毛泽东同志估计的胜利时间从现在起还要两年，在他看来，胜利时间不要两年。我问他是怎么估计的。他说除军事形势外，还有一个人心向背问题，国民党不仅军事崩溃了，经济也崩溃，因而人心亦崩溃了。说我们没有看见在国民党区域不论哪个阶层，都希望解放军胜利，希望蒋介石垮台。现在统治阶级已经到了不能照旧统治下去了的局面，革命正在走向质变，只需对国民党军队再增加一点压力，它必然很快的全被消灭无疑。因此估计为还要两年时间，可能长了一点。国民党区域的人民大众已经等不及了。被他这一说，我大为欣喜，完全相信他的看法有道理。而这个有道理的看法必须早日要党中央知道。他原来是要去党中央（河北平山）的，我们安排等有便人同路时，再送他去。经他这一说，我报告了旅大区党委，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见解，建议应该立刻送他去平山。就是在这个夏天，我们专为他组织了一次交通和护送，使他安然到达平山。临走时，我还着重提醒他，到平山后，一定要把这个看法告诉毛泽东同志及党中央。
11月，我们收到新华社的社论，特别提到“从现时起，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这一估计的正式宣布，震奋全国、我军的人心，使全部事变按照这个进程取得胜利。显然毛泽东同志吸收了胡愈之的意见，又根据自己掌握的双方军事的态势，作了更为准确的分析，把胜利时间缩短了一年。我知道胡愈之对国际政治问题有深湛的研究，他主编了商务印书馆的《东方杂志》，他又参加了《生活》的编辑工作，他又为《世界知识》的出版进行过组织工作。从我和他的工作接触和私人来往上，我认为他极擅长于形势分析，而且把问题想得很周到，很全面。而且他一直对国际关系问题特别有兴趣。1974年以后，我们一有机会见面，有时还有已故的杨东蓴、陈此生在场，他总要对国际关系问题提出一些精辟的看法，即使资料有限，不过是一份《参考消息》，他亦能透过现象，看出问题的本质。他还会提出一些古怪的问题，使大家都答复不出来；他还会作一些形势的预计，后来事变的进程大致和他的预计相符合。
愈之逝世，我不由得回想起1948年夏天这段经过，认为这是胡愈老平生最大的对党的贡献。我不是说没有他，毛泽东同志就不会逐渐发现这个变化，我只是说他起了他应有的一定作用。
因制短文，以寄哀思。
1986年1月18日（附图片）
1951年，胡愈之（第二排右六）作为中央土改第一团川北分团团长和分团党的负责人胡耀邦（第二排右五）等在土改胜利结束时留影。新华社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