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乡镇企业技术进步的一项基本决策——谈谈对“星火计划”的几点认识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促进乡镇企业技术进步的一项基本决策
——谈谈对“星火计划”的几点认识
吴明瑜
最近，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委托国家科委组织实施的“星火计划”，引起了全国各省市、各地区广大同志的热烈响应和普遍关心。现在，不少地方也在制定本地区的“星火计划”。“星火计划”的根本宗旨和目标是什么？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计划？它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特别是对蓬勃兴起的乡镇企业发展将会产生什么影响？
“星火计划”的宗旨是要把现代科学技术的火花引向农村，引向乡镇企业，逐步形成燎原之势，大大推动地方经济的振兴。在“七五”计划期间，国家的“星火计划”要求实现的目标是：一、开发一百种适用于农村和乡镇企业的成套技术装备，并组织批量生产；二、帮助建立五百个技术示范性的乡镇企业，为他们提供全套工艺技术、管理规范、产品设计和质量控制方法；三、为乡镇每年短期培训一批知识青年和基层干部，使他们学会一两项本地区适用的先进技术和掌握一定的现代管理知识。
要充分认识“星火计划”的意义，首先必须研究分析乡镇企业在我国整个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工农业生产发展非常迅速。1984年粮食总产量超过八千亿斤，工农业总产值超过一万亿元，其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乡镇企业。到1984年底，乡镇企业总产值已超过一千七百亿元，占工农业总产值的17％以上，占工业总产值的24％以上。1985年全国乡镇企业增长速度更快，产值已达二千三百多亿元，接近全国工农业总产值的20％，接近全国工业总产值的30％。到本世纪末，我国工农业年总产值要翻两番，达到二万八千亿元。这个目标如何实现呢？现在增加了一支生力军。乡镇企业产值如果今后每年递增10％，到2000年产值就会超过一万亿元，将占当时全国工农业总产值的三分之一。可见，乡镇企业是我国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
发展乡镇企业，除对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有上述重大经济意义外，还有更为深远的战略意义。
第一，它为解决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出路开辟了广阔的前景。多年来，我们制定不少政策，限制农村人口盲目地、大量地进入城市。我们兴办很多劳动密集型工业，也是为了寻求劳动力的出路。可是问题并没有因此得到解决。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由于农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农村劳动力有了更多的剩余。全国现有三亿六千多万农村劳动力，1949年全国解放初期，一个农村劳动力平均负担耕地九亩，而现在一个劳动力平均负担的耕地只有四亩半。加以全国现有二亿多马力的农业机械装备，相当于七、八亿个劳动力。这使农村劳动力过剩问题变得更为突出。农村即使发展多种经营，仍然还有很多剩余劳动力没有地方去。现在，乡镇企业的发展，为农村剩余劳动力提供了广阔的就业门路。据1984年底统计，全国乡镇企业的劳动力已超过五千万人。解放后三十五年，我国全民所有制工业每增加一个劳动力，国家要增加一万四千元固定资产投资。以此推算，要增加五千万个劳动力就业，就要增加七千亿元的固定资产投资。再说，每招收一个劳动力进城，加上他们的抚养人口，城市就要增加住房、办公、公用设施等方面费用一万元。以上两项费用加在一起，五千万农民进城就业，国家就要拿一万二千亿元投资。在短短时间内，要国家拿出这笔巨额投资，这是绝对做不到的。现在找到了乡镇企业这条路子，解决了五千多万人就业问题，1984年实现了一千七百多亿的产值，不仅发展了经济，增加了农民的收入，而且对整个社会的安定起了很大作用，这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第二，为探索我国农村现代化的道路积累了有益的经验。农村如何实现现代化，这是大家十分关心的。过去实行“以粮为纲”，即使高产的地方，不少依然穷困，实现现代化无从谈起。现在情况不同了，农民搞多种经营，发展乡镇企业，农村的经济基础壮大了，农村的面貌开始改变了。有些同志曾担心发展乡镇企业会影响农业生产，特别是去年有些地方遭受自然灾害，加上粮食播种面积缩减，有的同志更担心农业生产会大幅度降下来。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事实究竟怎样呢？去年受灾较严重，粮食虽减产了，但整个农业产值却是继续在增长。过去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在农业社会里的确如此。在商品经济社会，农民手中有钱也很重要。有了投资和再投资的能力，肥料、机械化、水利都会有。钱从哪里来呢？主要靠多种经营和乡镇企业。农村的经济力量大了，有钱了，实行“以工补农”，种植业才能更好地发展。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没有乡镇企业和多种经营的迅速发展，遇到去年那样大的灾害，我国农村将会产生什么后果？
世界各国在工业化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要走向城市化，因为许多公用设施和工业基础需要集中建立，供水、供暖、供气、道路、交通都要集中经营和管理。但是，资本主义国家走过的城市化道路，我们不应照搬照抄。中国的城市化可能要走一条自己的独特的道路。资本主义国家的城市化，或者是一个时期里摧残农业，或者发展农业机械化，使大量农民破产，流入城市当工人。现在很多发展中国家也在走这条城市化道路，农村破产，城市臃肿。我们中国走什么路呢？我们过去发展了很多的大中城市，耗费了大量的资金。今天再去建设大批新的大中城市，经济能力有困难，从城市生活上讲也极不方便。我们必须寻找新路子。这就是发展集镇，发展小城镇，十万人口以下，几万甚至几千人口，在全国各地星罗棋布。到公元2000年，我国人口将达十二亿。现在城市人口二亿，到2000年也许接近四亿。我们不可能再建几十个象上海、天津、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只有分散，才是出路。中央提出大量建立小城镇，严格控制大城市发展，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决策。但发展小城镇的条件是什么呢？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乡镇企业。所以农村现代化、城市化要依赖乡镇企业的发展。
第三，老城市和大城市的改造，也离不开乡镇企业的支持。例如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已过度膨胀，工业非常密集，污染严重，不改造不行。把相当一批传统产业疏散出去，使上海逐渐转变为技术密集型的工业城市，发展乡镇企业是一个出路。苏州市几个名牌家用电器产品，现在80—90％的零部件都是乡镇企业生产的。乡镇企业促进了专业化生产的发展，说明乡镇企业的发展是有利于大城市改造和大城市工业技术改造的一条重要途径。
综上可以看到，通过乡镇企业的发展，我们很有可能闯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消灭工农差别、缩小城乡差别的新路子。
当然，在乡镇企业的发展中还有不少问题。主要的问题有三个：一是有一定程度的盲目性。有的地方今天听到点风声，就匆匆忙忙投资，明天不行了，又改。有的地方一度毛纺成风，因为它赚钱。二是生产管理水平低。许多厂没有科学的管理制度。有一个搞纺织机械的工厂，许多省买它的装备，经济效益很高，但它的车间内部没有固定的生产线，没有岗位责任制，加工的零部件任意乱放。三是技术水平落后。乡镇企业几乎没有技术人员。全国共有一百八十多万工业技术人员。县以上工业企业四十万个，平均一个企业不到四个。而六百多万个乡镇（包括村办）企业，几乎一个技术员都没有，只有些中学生。所有这些问题，在很多地方都是存在的，应该积极地、认真地、逐步地加以解决。
当然，也不是说绝对不可能出现过去“小土群”的某些毛病。现在制定“星火计划”，支持农村革新技术，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过去“小土群”的弊病。农村技术落后，我们就给它提供技术，帮助它走向健康发展的道路。
也许有人会说，乡镇企业劳动生产率低，经济效益不高，质量很差，和大工业抢原料、抢能源等等。这些弊病确实存在。但这要从两个方面看。如说劳动生产率低，这要看同什么去比。如果同发达国家现有工业水平比，当然如此。不仅乡镇企业劳动生产率低，我们整个国家工业生产的劳动生产率也很低。如果在我国内部比，就可以看到它的特点：它虽然比现代化企业的劳动生产率低，但比农业劳动生产率高得多。农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平均产值每人不到一千元，乡镇企业则达三千多元。这就是为什么农民愿意发展乡镇企业的缘故。提高劳动生产率是一个发展过程，从种植业向制造业过渡本身就是一个提高。除此以外，还要看到乡镇企业的发展，使农业生产条件有了很大改善。五千多万人离开农业生产，将来还会更多，这本身就是农业劳动生产率提高的表现。
关于经济效益，从某些指标看，乡镇企业并不比国营大企业差。据统计材料，全国县以上工业每百元固定资产所产生的产值为九十一元，而乡镇企业则为二百二十九元。不仅产值高，而且利润和税值也高。1984年，百元固定资产提供的税利，国营工业为二十二元，乡镇企业为三十四元；1984年全国税收收入增加一百五十亿元左右，其中20％来自乡镇企业。当然乡镇企业要消耗能源，但它又提供了能源。近四年煤产量增加一亿五千万吨，其中一亿一千万吨来自小煤窑。这对我国缓和能源供需矛盾起了重要的作用。过去增加一吨煤的生产能力，国家平均投资一百七十元，增加一亿一千万吨就要二百亿元投资。而现在国家不用拿一分钱，全靠农民的集资。建筑材料也是这样，水泥、砂石的53％是靠乡镇企业生产的。乡镇企业还在许多方面为大工业提供了初级加工的原料和一部分零配件。从这些方面看，它又是国营大工业的必不可少的补充。
乡镇企业的管理也有两重性：既要看到它生产管理的落后，又要看到它经营管理上的特殊活力。乡镇企业大都是逼出来的，是在市场经济竞争中发展起来的。没有人给它原料和能源，不少靠高价购买。管理成本低，管理人员少，吃闲饭的人更少，产供销连在一起，这反映了乡镇企业有很强的适应性。我国的企业改革可能还要从乡镇企业中吸取有益的经验。
现在遇到一个如何对待乡镇企业的问题。有三种办法：一是砍掉。乡镇企业适应性大，产品改型换代容易，“孙悟空七十二变”，砍是砍不掉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农民有这个需要，也有这个经营能力，你要砍掉是不可能的。现在全世界又出现了新的潮流，发展大量的小的、专业化的现代化的工厂。美国、日本、西德、英国、意大利、法国和一些发展中国家都是如此。乡镇企业可以顺应这个潮流。二是听其自生自灭。如果看到乡镇企业存在不少问题和困难而不加扶植和指导，就有可能给整个国民经济带来有害的冲击，或者使乡镇企业在进一步发展中走大的弯路。三是积极引导乡镇企业健康发展，帮助它实现技术进步，提高管理水平，这就是提出“星火计划”的根据。
乡镇企业需要科学技术，科学技术要为农村乡镇企业发展服务。实施“星火计划”，给全国科技工作者开辟了宽广的用武之地。乡镇企业的灵活性和自主权，以及求技若渴的愿望，必将大大加快技术成果商品化的进程，使得广大科技工作者的智慧和才能得以充分发挥出来。
“星火计划”从酝酿到开始实施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就获得各方面的热烈支持和响应。我们可以期望，把“星火计划”长期坚持执行下去，必将获得巨大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