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足迹（外一章）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历史的足迹（外一章）
　　梁南
历史是有足迹的，在司马迁的《史记》和所有的稗官野史上，留下清晰的脉络。无形的时间，带着无数各种形态各种层次的人物们的举手投足、言谈俯仰、悲欢成败乃至死死生生，通过无形的空间，统一而为具象繁复的画面，用大大小小的坟墓，围着画面框上黑边。从句号的坟墓外，又开始扫墓的后人的足迹。一切都有足迹，连太阳、月亮和星星。
树的足迹，是似刀的落叶悄悄刻画的年轮，也是其历尽风霜的，安慰它的皱纹；花的足迹，是走到狂欢时驻步红润的果实；人的足迹，是脚趾交错而开拓出来的道路。坐在安乐椅里，卧在席梦思上，足迹就消失了。没有孤立的足迹，人，不可能只站立在一个地方等待死亡，即使走向死亡，也有足迹。
足迹是对摇篮的讽刺与感激。它在老屋的一隅被尘封起来，被它的主人全然淡忘了。我由此终于走进了踏开花瓣而又踏响荒芜的旅程。走向我朝思暮想的鲜红的相思地，我坦然思之慕之的优美远方。只要有一次欣然欢乐的足迹，我就不怕有九百九十九次的悲哀。我的瞳仁饱含一汪汪希望，悲哀投入其中，亦将化为欢笑。
唯愿，我走着也开拓着人生，而且不止是一己的人生，而且，不要有一个卑劣庸俗的足迹留在墓外，或他人心上，否则，我将没有自己的历史，我将惶怵，我将无地自容。每人都应该有一部自己的《史记》，用自己的足迹去书写优美的文字。但我见过，有的人并未留下足迹、文字，只有眼泪，因为，他们曾用卑劣的足迹，从人们的心灵上通过，于是纯洁的空间和时间，把他们画成黑色，象老鼠和乌鸦一样的黑色，历史之门也就断然对之关闭。
我有过这样的足迹吗？我对自己深深地告诫着，探问着，在夜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