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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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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2-19
第8版()
专栏:文坛风景线

“我是谁?”
白隼
——您新出版的《严文井散文选》,我拜读了,觉得很有味道,有不少振聋发聩的东西。
——是吗?我仅仅在试验如何才能进行恰当的叙述。这可能要从诚实开始。可是,怎样才算诚实呢?
——巴金老在《随想录》中也强调诚实。
——这是我尊敬他的一个重要原因。他诚实地强调了诚实,这种态度启发了许多人。
——诚实难,彻底的诚实更难。
——说假话也不容易,跟在别人后面说假话更不容易。我曾经这么干过,让我说假话的人后来又嘲笑我是笨蛋。对我说来,还是承认事实比较容易一些。例如:我最近又掉了一颗牙齿,如果让我发誓赌咒来说没这件事,我会感到很吃力。四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在一个剧里试当一个只说一句话的配角就失败了,我连那句非常简单的台词也说不好,最后我只好去扮演一个一句话也不说的“龙套”。
——提一个采访者常提的问题:您打算写什么?
——这是业务秘密。反正不能写大部头了。我正在整理多年来偶尔记下的一些札记。但愿其中有一部分能化为创作。
——这些时,您思考什么?
——想的东西不少,乱得很。问题之一:我是谁?
——这是一个极富哲理的大题目。
——其实,过去不少人已经想过,现在也有不少人正在这样想。我问我是谁,也等于问我是什么东西,这东西怎样分解与合成?我知道我叫严文井。多少年来,我已经在许多表格里不断填写我的姓名,出生地和出生年月,性别,学历和政治倾向,等等。好象我这个人生来就是如此这般。现在我才感觉事情并不这样简单,正如同我不了解许多事物一样,我也不了解自己,很缺乏自知之明。
——过去片面强调人的阶级属性,在不少文学作品中,先进人物往往通体透明,可就是缺乏七情六欲,可敬而不可亲。
——我只见过通体透明的玻璃缸,不过那玻璃也还免不了带些青色或淡黄色。如果现在真有那么一个通体透明的人,他一定会从头到尾把自己裹得严严的。这是因为他有自我意识,他的受制于别人的自我意识不允许他展示自己的真相。制造观念的人被自己制造的观念束缚住,因而畸形发展,是非常可悲的。重新审视,重新评价某些观念,也许我们会得到部分解脱。如果想恢复我们原来的生气勃勃(如果有的话),我们可能要象解魔方一样,找回主体和客体各自应有的位置。人只有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才谈得上文学的创造。
——您的思考一定会生出许多好文章。
——不一定。我仍在概念里兜圈子。如果运气好,也许有一两个模糊概念可以帮助我逃出自己制造的迷宫。也许我能够描绘一点模糊的光和影。我不怕否定,否定和否定的否定无论是否有连续性,总都是必然而难免的,我愿意遵循这个轨道走我所能走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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