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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2-20
第8版()
专栏:

赞一弓城
张行
弓是封建时代丈量地亩的工具和计算单位。五尺为一弓,三百六十弓为一里,二百四十方弓为一亩。一弓城是明代地处甘肃的一处边墙,它成为村庄还不到十年。
我们五个人,手拉着手站在巴丹吉林沙漠西南边的黑石山上,但见飓风沿着合黎山脉的条条川道袭来,卷起一束束冲天沙柱。山上山下,沙砾旋舞,石碛横飞。我不禁记起了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的诗句:“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而王维的“大漠孤烟直”在这儿也有了新注脚:原来大漠中的“孤烟”也可以是龙卷风刮起的沙柱。这种沙柱直径有数十米,高达一两百丈,远在百里之外也能看见。现在我所见到的那一束束沙柱,好象一队队巨人在捷足奔走,脚下带着尖利的啸声。这一队队巨人,从黑石山、照背山、狼娃山一带奔腾而下,在一弓城滩汇集,然后又成扇面展开,攻击着、呼啸着前进。放眼望去,西自高台县,东至阿拉善右旗,在几百里宽的戈壁上掀起了数十丈高的黄色巨浪。那波涛有如台风喧嚣中的海水翻卷,有如江河溃堤后的洪波涌流。巨浪挟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一浪接一浪地向河西走廊中部推去,向祁连山麓冲击。
“天山雪影浮空去,瀚海风声卷地来。”可见这儿古时候也有这种情景,现在我们却在担心:照这样刮下去,河西走廊和陇海铁路岂不是会被黄沙淹没吗?
有人已经预见到这种危险了。当黄沙卷向一弓城滩时,我们发现沙浪里陡然冒出来上千万株婆娑起舞的树木。这许多树木织成两百多条纵横交错的林带,挡住了黄风去路。于是,沙浪好象队队骑兵碰到边墙那样,厉声喧嚣,排浪高卷;越过第一道障碍,第二道障碍……终于气馁下来,慢慢地消失在沙枣树和二白杨组成的绿荫之中。这简直是渺渺瀚海中一大奇观。
是谁筑起了这一条坚固的绿色长城呢?人们总要提到一个复员军人,他的名字叫李治国。
李治国是个共产党员,复员十六年,倒有十年在造林治沙。十年前,他跟来自各墩各堡的一百多人一起,来到这“天上没有鸟,地上不长草”的沙滩上安营扎寨,修渠植树,开荒种地来养活自己。这片沙滩风太多,水太少,有时树草已经返青,一场大风连根拔出,刮在天空打旋;有时麦苗拔节三寸多高,沙浪过处,又被全部掩埋,他们不得不再播第二遍,第三遍……。不少人被风沙吓跑了,李治国一家坚持了下来。他是带头人,不能打退堂鼓。他们开始只是治理了小块沙丘,现在已经育成三千多亩成片林;开始只有几块耕地,小麦亩产仅仅一百多斤,现在全村已有三千多亩耕地,小麦亩产近五百斤,洋葱亩产可以达到万把斤;开始姑娘们都往外嫁,有后方的人家往内迁,现在内迁户自愿搬了回来,从四川、新疆、定西等地又迁来了几十户人家。
他的主要目标不在粮食上,而是造林治沙。母亲死后,他把这位历尽艰辛的老人家埋在即将开发的戈壁滩里,哭着发誓说:“我要不把这块土地变成一片绿荫,我就对不起死去的前辈!”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一条东西长十二里,南北宽八里的林网;到2000年,准备再开发一万亩戈壁滩。这要修一条五里长的干渠,八条斗渠,一个提灌站。这需要资金。再往前去,这位复员军人兼党支部书记说,他得交给他的后代去干了。
一弓城滩变了样,一弓城村出了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专家们,仔细考察了他们的业绩,对他们白手起家改造沙漠的奇迹,对李治国这个人物更是称赞不已。专家们伸出大拇指说:“中国人,真了不起!”当地一些人有不同看法了。有人说:“一弓城全靠了李治国这个铁腕人物,才有今天。”另有人说:“功劳要算在党和群众身上。”同时伸出小指头摇着:“他算啥?最多只能算一个霸道人物。”我们正考虑撤他的职呢。有人替他担忧,劝他多栽点花,少长点刺,要不,在一弓城恐怕站不住脚。他说:“那怕什么?只要国家有改造沙漠的计划,我就有生存的地方。”
一弓城村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小而又小的地方。一弓城的林带是太渺小了,李治国等人将一万多亩沙漠变成了绿洲,也只能是茫茫戈壁中的一点,然而,任何伟大的事业都是从一弓之地开始的。治理沙漠是一项伟大事业,也得有一弓城人的干劲,有李治国这种带头人才成。要不然,就连那些坐在沙发上伸小指头的人物,那些指手划脚、喷着唾沫星子高叫“他算啥”的沙霸天,也会被滚滚黄沙掩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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