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去半生心血 换得民族珍品——记柯尔克孜族杰出歌手《玛纳斯》记诵者居素甫·玛玛依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呕去半生心血 换得民族珍品
——记柯尔克孜族杰出歌手《玛纳斯》记诵者居素甫·玛玛依
韩文辉
柯尔克孜族民间文学巨著《玛纳斯》第一次印刷成书了。六十五岁的歌手居素甫·玛玛依拿到装帧精美的《玛纳斯》第一部第一分册时，激动的泪水从他那苍老的脸颊上纷纷滚落下来——这部珍贵的英雄史诗是以他半生的心血和种种磨难换来的。
居素甫·玛玛依幼年就喜爱民间文学。他被在古丝道上赶骆驼的哥哥收集的大量长诗所吸引，十岁时就能背诵十多部长诗，到十五岁时，能把二十多万行的史诗《玛纳斯》从头背到尾，成为卡拉布拉克草原上神奇的青年歌手。
然而，居素甫·玛玛依的才华给他带来的却是一连串的灾难。1937年秋季，当地国民党政府以“传唱《玛纳斯》蛊惑人心”的罪名，将他和哥哥逮捕入狱，三个月后他被释放回家。但哥哥却被折磨死在监狱。父亲也因忧愤成疾而死去。他们收藏的长诗和《玛纳斯》手抄本，全被抄走了。一个幸福的家解体了，一个卓越的青年歌手沦为牧主的牧工。
新疆解放给居素甫·玛玛依带来了温暖，他从一个受牧主奴役的牧工变为受尊敬的人民教师。在课余时间，他常被学生、教师和周围牧民请去唱《玛纳斯》，草原上又荡起他的歌声。1961年自治区民间文学工作者到草原寻访能唱《玛纳斯》的歌手，群众一致把他推举出来。自治区《玛纳斯》工作组花了三年多时间，请居素甫·玛玛依把即将失传的《玛纳斯》唱出来，记录成文字，准备出版。不料就在这时，“文革”开始，《玛纳斯》被打成“大毒草”，歌手居素甫·玛玛依被以反党反社会主义和破坏民族团结的罪名定为“大黑帮”，关进“牛棚”……
十年过后，《玛纳斯》工作组寻找史诗要出版时，才发现除第二部尚在外，其他诗稿全丢了。消息传开，民间文学爱好者非常痛惜。经过调查，能演唱全部史诗的歌手大都已经去世，居素甫·玛玛依虽在人世，但已近年迈，而且在“文革”中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人们都很担心他不能再唱了。
然而，当居素甫·玛玛依得知现在能唱全《玛纳斯》的歌手仅有他一人，他若不唱，《玛纳斯》就要从此失传的时候，一种崇高的责任感在他心中升起。
1978年12月，抢救《玛纳斯》的工作在中央民族学院开始了。把丢开将近二十年的史诗再从头唱出来，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记录的人持笔坐在居素甫·玛玛依跟前等他开口，可他脸上直冒汗，好半天一个字也唱不出来。他确有超人的记忆力，当他聚精会神地进入角色时，记忆的闸门终于打开，他开始慢慢地唱了起来，几天之后就越唱越快了。他每天除了去食堂进餐和睡觉外，其余时间都坐在那间卧室兼工作室里边想边唱，记录的同志用柯尔克孜文一行一行地记下来。记录的同志下班了，他仍在默想史诗中的情节和人物关系。
北京的初夏已很炎热，长期生活在牧区的居素甫·玛玛依热得难以忍耐，整天汗流浃背，夜里长时间睡不着。尽管如此，他白天照样坐在那里唱。工作组的同志不忍心让他连日受炎暑的煎熬，送他到承德避暑山庄去休养。那里有同牧区一样凉爽的气温，他一到那里，吃饭、睡觉都比北京好多了。但他只住了一个礼拜就回来了。他说：“重唱《玛纳斯》的任务太艰巨了，每天不停地唱，还得几年哩，我怎么能住在那里休养呢！”
《玛纳斯》工作组迁回新疆后，因协作和人力等问题一时未能解决，工作受到了影响。居素甫·玛玛依主动提出自己边唱边记。这样，他就更劳累了。这时，组织上把他从卡拉布拉克草原调到乌鲁木齐市。他有了一个安静舒适的家，可以不受上下班的限制，争取更多的时间自唱自记。
经过三个多年头的呕心沥血，居素甫·玛玛依不仅把“文革”中佚失的都唱了出来，还把过去没有唱的七、八两部也唱了出来，使我国的《玛纳斯》成为世界上最完整的《玛纳斯》。当他把最后一页诗稿放在象座小山一样高的稿纸上的时候，竟忘记了长期劳神的疲惫，兴奋得举起六岁小孙女高喊：“这下《玛纳斯》能同我们民族永世长存了！”
研究和整理《玛纳斯》的专家们惊喜地看到，重唱的《玛纳斯》与“文革”中遗失的相比，不仅主要内容没有遗漏，而且有许多部分的内容和情节比过去更丰富，更生动了。居素甫·玛玛依为保存民族文化而献身的精神，深为人们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