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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来贺风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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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3-23
第2版()
专栏:

史来贺风赋
本报记者 陈勇进
把错误公布出来才有力量
去年12月间,我访问新乡的刘庄,虽是隆冬天气,前来参观的人仍然很多。在刘庄,最惹人们话头的,是全村二百一十户人家,全部住的是宽敞的二层小楼。屋内的陈设,大体上是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电风扇之类。人们议论说,这与中央的部长、司局长的生活水平不相上下。从银行的存款也能看出他们生活水平,去年平均每户存款一万二千元。人们不约而同地称赞刘庄不愧是我国社会主义的新农村,称赞刘庄的党总支书记史来贺领导得好,作风好。
史来贺虽然是中共河南省委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仍然是一位朴实农民的穿着,谈吐间,显示出耿直倔强。因为人人谈端正党风,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他,刘庄的党员干部中,有没有不正之风?“有。”史来贺爽快地回答,“秋天,苹果成熟的时候,第二支部书记史世兰的儿子,领着几个孩子偷了一篮苹果,纸厂的同志揭发了,他们给党总支提意见说:都象干部的孩子一样偷苹果,公家的苹果几天就摘完了。摘点苹果看起来是小事,但对一个村庄的风气影响却很坏!特别是支部书记的孩子带头。”
史来贺找史世兰谈话说,支部书记的孩子带头破坏村子里的制度,是他教育不好,要他在党支部会上检讨,挽回影响。
史世兰在支部会上作了检讨,他的孩子在学校里认了错。史世兰觉得自己是干部,孩子犯错应当从重处理,要求罚款五十元。群众讨论的结果罚款十元。
我问史来贺,史世兰的孩子偷苹果,他的名字能在报纸上公布吗?
“当然应当公布。”史来贺严肃地说,“刘庄的党支部有个习惯,不管是谁,有了错误都要点名批评。共产党员可不能隐瞒错误啊!”史来贺把他的孩子偷桃子的事也翻腾出来:1982年6月间,他的儿子世会领着几个小孩偷桃子,被群众揭发了。史来贺在家里开会批评,说自己是党总支书记,孩子带头偷公家的桃子是个大错误,他叫世会在学校里承认错误。史来贺除到学校里作检讨外,还在群众大会上检讨,要求赔偿公家的损失。
刘庄的群众,从史来贺、史世兰孩子犯错误的处理中,看到共产党员的品格,称赞他们是无私的好党员。史来贺在政治经历中有一条,就是无情地揭露错误,才能使党员进步得快,才能更有力量,才能得到群众的信任。中国有句古话,叫作“恶恐人知便是大恶。”这话还是有现实意义的。
县委副书记被拿掉后
史来贺在刘庄当了三十二年的支部书记,一届一届地连任,既不是靠上级党委的指定,也不是靠什么势力,而是靠着一个共产党员的品格。史来贺说:做一个共产党员不敢担风险不行。他对付风暴的方法是“脚跟要站稳,白天不怕刮风下雨,夜里不怕雷轰。”
“文化大革命”前,史来贺被提拔为新乡的县委副书记,同时也担任刘庄的党支部书记。“文革”的风暴刮到了新乡,“造反派”整天逼着史来贺写检讨,还叫他在新乡游街,说他是黑劳模。史来贺对“文革”有一百个想不通。刘庄的党员对“造反派”批斗史来贺也想不通。支部副书记李安仁,夜里找史来贺谈话:
“章妞哥(史来贺奶名),乱成这样子,你天天挨斗,这个县委副书记干脆别当啦,回刘庄还当你的支书去。”“这是什么世道,光斗好人,不搞生产!”
史来贺吸着闷烟,说话也很冲:“胡闹。看他们能搞多久?”
史来贺打起简单的行李和李安仁一起回刘庄去了。路上,他觉得天昏地暗。突然,周恩来总理的话在他耳边响了。那是1959年全国的劳模会上,周总理对史来贺说:你们一千亩棉花单产一百斤皮棉,带了个好头,希望你认真地总结经验,高产再高产,彻底改变贫困面貌,给全国树立一个榜样。
史来贺有了力量,看到了光明,他大着嗓门说:
“有些人整天拿着路线吓唬老百姓,咱们走咱们的路,到年终分配,咱们分粮食,叫他们分路线。”
“咱们刘庄的党员决不分派,大家还是叫你领着干。”李安仁说。
“说千道万,我们共产党员还是要为国家多作贡献,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才算数,其他都是假的。”史来贺说,“这年头,共产党员不豁出来不行啦!”
史来贺回到刘庄召开村干部会,会上决定:
“谁写大字报,谁自己出钱买纸笔,贴大字报自己做浆糊。”
“刘庄人外出串连,不报销路费,生产队不记工分;对外面来造反的人,说服教育,不讲理的轰走。”
在这样的风浪面前,刘庄的党支部,执行纪律更严了,五十多个党员按时过组织生活,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坚决把生产搞好,实现周总理说的,彻底改变贫困面貌。
一个姓刘的从外地回家,散布流言蜚语,组织一帮人要斗史来贺,党支部批评了他们一顿。有一个人贴大字报,经教育,他也作了自我批评。
任它外地狂风起,刘庄的群众团结在党支部的周围,鼓足劲头搞生产。功夫不负有心人,1967年,刘庄的粮食单产超过了八百斤,过了长江;棉花达到一百一十斤。刘庄这年向国家贡献了十一万斤粮食,十七万斤棉花。
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对国家贡献的增长,使县上的“造反派”人物对刘庄也有几分怕意,说刘庄的史来贺不好斗。
1975年,更大的风暴袭击祖国大地。刚刚出来工作的邓小平同志又挨批判了。有人说邓小平同志搞“唯生产力论”,史来贺埋头生产,不抬头望路,也是搞“唯生产力论”。史来贺对付妖风的办法是:叫群众认真讨论。
全体党员在村东头的大苹果园里开了三天会。他们真敢解放思想,有的党员愤怒地说:邓小平刚把大家领到正路上来,又批起来了,这到底想干啥?按着邓小平说的办,大家都好过啦!有的说:批唯生产力论,农民不生产咋着吃饭?史来贺跺着脚大声说:要豁出来干才行,他们能开除我的党籍,还能开除我的生产籍,我看他们能撑多久!
当时新乡地区和新乡县委有些人对刘庄的评价是:刘庄光会搞生产,思想境界不高。
“什么思想境界,他们那种境界我不要!”史来贺一头火气。
尽管这风那风,1976年给刘庄带来的是:粮食单产超千斤,棉花单产达到一百五十斤,加上多种经营,刘庄的收入达到一百万元。
学习别人不能照搬
在“文革”的风浪中,除了喊打倒走资派的口号外,就是农业学大寨。
史来贺去过三次大寨。第一次,他觉得大寨有值得学的东西,大寨的山地种得好,对国家的贡献大。史来贺第三次去大寨时,觉得那里不搞多种经营,想再富起来就困难了。当时,刘庄每年调换牲畜要花两万元。史来贺和几个干部算来算去,觉得每年花那么多钱买牲畜,不如自己办畜牧场。当年,他们买回五十头奶牛、骡马,仅这一项,每年可增加收入十万元。有了这样多奶牛,他们又办了奶粉厂、冰糕厂、食品厂,变原料为商品,一年增加收入三十万元。
“四人帮”的代言人,看着刘庄经济发展得快,派人来挑毛病,叫史来贺转弯子,把精力放到农业生产上来。史来贺一听就恼火,说:“我早就转到棉花地里去了”(史来贺为提高棉花单产,夜里住在棉田里)。他还说:“真怪,不办畜牧场,哪里有这么多的肥料;不办食品厂、奶粉厂哪里有钱买机械。在那满口政治、不讲商品生产的时代,就是来批判史来贺的人,也不得不从刘庄的商店里买点奶粉等食品带回去。
就在批判刘庄搞“唯生产力论”的时候,刘庄的机械厂建立起来了。机械厂的第一个新产品是“66型排气喇叭”。史来贺亲自参加试验,虽然失败多次,毕竟制造出来了。河南省汽车公司有的人说,生产队制造的喇叭不能销售。史来贺掂着喇叭到郑州推销,竟有二十多个省市前来订货。这年,机械厂盈利二十万元。
刘庄的人们尝到队办企业的甜头,狠抓农产品转换为其他商品的工作。农业增长快,秸秆用不完,他们积极筹建造纸厂。为了建设造纸厂,史来贺亲自把人分成建厂、采购、安装三个班子,史来贺自己日日夜夜泡在工地上。厂址离他家不过一里路,他竟很少回家。纸厂建起来了,正要试车生产,史来贺的母亲病危了。待试车生产成功,他的老母亲已经离开了人间。造纸厂的建成生产,使刘庄每年又增加了六十万元的收入。
认定的目标坚定不移
刘庄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国家贡献的增长,使史来贺对群众的住房紧张看不下去了。他把建新村的蓝图与干部商量,要盖楼房,使刘庄所有的人们都住到楼里去。
刘庄盖楼房建新村的计划传开了。村里很多人象作梦一样,他们没有忘记两句形容刘庄穷相的顺口溜:方圆十里乡,最穷是刘庄。
社会上天天批判邓小平同志“右倾翻案”风,有人提醒史来贺,建新村是否等批邓的运动过后再说。史来贺不管这些,还是请专家设计新农村的模式,叫村里人反复讨论。经过村民大讨论,新村模式定下来了:一家一院,楼上楼下,向阳通风,美观大方,坚固耐用。
全村二百来家人都住进楼房里,要花多大的力气,要花多少钱,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建成,不少人有疑虑。人们疑虑最大的,是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说不清哪个运动会把建新村的计划冲垮,说不清哪个运动把史来贺整下去?他的县委副书记不是拿掉了吗?
动摇史来贺和刘庄干部的决心可不容易呢,史来贺代表全村干部向群众保证:
“在五年里面把全村清一色的楼房建起来。不仅要建起新农村,农业还要年年增产,向国家的贡献年年增多。”史来贺还说,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和阻力,不能动摇建新村的决心。
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蓝图,把刘庄人的劲头调动起来了。盖房子最缺的是木料,史来贺把自己院子里六棵大榆树献出来。那六棵榆树,有人出一千元史来贺没卖;女儿出嫁,老伴要留一棵做家具,史老头也没同意。村里人看史来贺和那些共产党员们带头献木料,也一声不响地跟着把自己的木料拿出来了。
正当刘庄的人们热气腾腾白天忙着田里干,夜里忙着建楼房的时候,来自上层的干部传出:要批判刘庄不抓革命光抓生产,一心建设“安乐窝”的错误。史来贺赌气说:“就是你们上面的干部能住楼,农民就不能住楼房?盖楼房是为了节约土地。”
好心的领导劝史来贺:
“刘庄盖一千多间房子,要一千万块砖,三千吨水泥,这样大的工程,会影响农业生产吧?”
“我们保证年年增产,多向国家贡献;建设新村的计划,坚决在五年里面完成。”史来贺说。
建新村确有实际困难。全村只有三个泥瓦匠,大队长刘桂英带着一帮子妇女挑泥垒砖,胳膊肿得老粗,用热水敷敷照样干。史来贺叫她们休息,刘桂英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要为子孙后代做点好事。
分房的困难
刘庄的人们,按照他们的理想与计划,在五年里把楼房建起来了。一个崭新的新农村出现在河南省北部的平原上。
楼房里的装置,和城市里的楼房大体一样,只是房间宽大一些。城市的人知道,楼房盖起后,有个分房难的问题,分房难在刘庄也出现了。
建设新村,要按照规划拆迁。每盖一幢楼房,都要有几户搬家。刘庄的领导班子规定:每建好一幢楼房,要群众先搬;群众过意不去,要干部先搬,特别是史来贺应该先搬,说他在刘庄由穷变富中出了大力。搬家问题讨论多次,领导班子决定:领导干部最后搬。不少群众提议,应当多给史来贺两间当办公室,使他能安静地办公。史来贺表示,凡是群众劳动的地方,都是他的办公室。
中路三排的楼房建成后,村里干部趁史老头外出开会,安排他家和李安仁家相邻,省得他俩商量问题多跑路。史来贺回家来坚决按照大队的决定办,领导干部最后搬家。
群众不同意干部最后搬家,结果又出了新方案:每有一批群众搬家时,也有一两户干部搬,免得群众脱离干部,而史来贺自己最后搬的主意谁也不能动摇。
副队长夏治香搬家时,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问史来贺搬了没有?
“史来贺还是最后搬,谁也说不服他。”夏治香说。
“为建设新村,老史操碎了心,让人家先搬家才顺理。”夏奶奶说。
1981年秋天,刘庄新村的最后一排楼房盖好了,史来贺才带着一家人搬到新楼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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