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冬春——南欧纪行之一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罗马冬春
——南欧纪行之一
本报记者组
飞机在达·芬奇机场着陆了。从机场驱车奔向罗马，一路上碧树芳草，相继扑入眼帘。冬天的罗马虽说不上满目芳菲，但也到处含翠凝绿，特别是高速公路边不时闪过的“地中海松树”，郁郁葱葱，独具姿色，就象一把把绿色巨伞，沐着柔和的阳光，恬然矗立。罗马之冬，并非一片萧索景象。
从圣诞节到迎接新的一年，意大利人普遍欢度十多天节假期。传统的圣诞礼物和新年蛋糕的消费量是颇惊人的。报纸披露，这期间仅香槟酒就耗费了近万亿里拉，相当于五亿多美元，其它耗费也就不难想见了。节日的意大利宗教色彩更浓，到处可见依照《圣经》故事布置的耶稣降生于马厩的情景。人们络绎不绝地涌向教堂。在一些广场上，身穿大红袍的圣诞老人笑容可掬地活跃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无论是北方的威尼斯或南方的那不勒斯，入夜街上灯饰或如串串缨珞，晶莹夺目，或如百卉竞妍，色彩缤纷……
如同大多数资本主义国家一样，前些年意大利也经受了席卷西方世界的经济危机的袭击。一时间，财政赤字猛增，通货膨胀率高升，进出口贸易锐减，失业问题愈益严重。其中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在西方国家中是最高的。面对这股寒风，意大利政府采取了严厉的增收节支紧缩政策，制订了一系列遏制通货膨胀的措施，使所面临的一些巨大困难得以逐步克服。在这过程中，中小企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意大利朋友认为，正是中小企业的发展，“拯救了意大利经济”。近年来，意大利经济境况逐步好转，到1984年即走出危机，开始全面复苏。公共开支赤字从头一年的25％下降到略超过5％；通货膨胀率十年来第一次下降到一位数字；进出口贸易日增，国际收支情况好转，加上每年旅游业近百亿美元的纯收入，日子一年胜似一年。最近石油落价、马克升值，又给它们外贸带来好处。《二十四小时报》估计，1986年将会是意大利经济的“黄金时代”。当然，也有人担心可能会面临严峻的考验。例如，政府靠举新债还旧债，付利息，年复一年，越滚越大；罢工虽已明显减少（从1984年损失二千五百万工时减至1985年损失一千万工时），但失业问题仍是经济生活中的引爆剂；多达国民收入26％的公共福利开支如控制不好，也会招至麻烦。克拉克西总理的看法较现实，他指出，意大利经济既不是玫瑰色的也不是黑色的。
对于今天的意大利经济生活，有人用“国穷民富”来形容，就是说，国家有困难，百姓并不困难。有人说，政府喊叫困难过多了，人们应看到“另一个意大利”，情况并非如此。无论在罗马街头还是僻远的南方乡村，人们都能看到虽非豪华但却到处奔突的小卧车。如果说用“摩肩接踵”形容北京王府井的人流恰如其份，那么用它形容罗马等城市的小卧车也不算过份。不少汽车正是在这种状况下留下砸砸碰碰伤痕的。据说，意大利共有小卧车两千万辆，即全国平均两个多人一辆。彩色电视和洗衣机等家用电器早已普及，即使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南方，平均三四个居民就拥有一部电话。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房荒”的概念已非无处栖身，而是针对一家拥有几套或一人拥有几间的要求而言。过去旅游只是上层人物的享受，如今80％的人能外出旅游。如你稍加注意就不难发现，意大利人在“生活空间”中的选择余地是颇宽阔的。从商店厨窗可以看到，一套西服的价格从二十万里拉至五十多万里拉，更便宜的只需八九万里拉；皮鞋从三万五千里拉到三十五万里拉。吃的方面，你可用两千五百里拉买一公斤鸡腿，也可看到三倍于此的商店牌价；柑桔的价格从每公斤五百里拉到一千五百里拉。上述生活消费品价格相差甚巨而质量相差无几。何况人们还能等待琳琅满目的商店定期大甩卖哩……
有人从战后意大利政府长期走马灯式地更迭，认为意大利政局经常处于不稳定状态。有人的看法与此相反，认为战后意大利政局总的来说基本上是稳定的。两种看法，各持其理。诚然，党派林立，特别是天民党和共产党两大党的对立，往往一点风波就出现政府危机，政治家们因而一天到晚得考虑选票问题。但应看到，战后意大利各种政治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深刻的变化，其趋势是：保守势力日益下降，左翼力量日益上升。五十年代天民党垄断政权的局面已为社会党和无民党为核心的五党联合政府所代替。作为强大的在野党，共产党在议会中同天民党分庭抗礼，各占有30％以上的议席，政府已不能一意孤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当然，也应看到，尽管意大利政局已经发生深刻的变化，经常出现不稳定因素，但这种不稳定中仍然保持着其相对稳定的一面——不管政府如何更迭，贯彻的基本上仍是天民党的一套。正如一些老百姓所说：有无政府一个样，人们照样搞生产，做生意。我们访问过一位无党派人士乔尔乔先生，他的看法是很有意思的：意大利有两个大党，一个是天民党，一个是共产党。因有共产党的斗争，事情不是完全按照天民党的意愿发展；因有共产党的斗争，意大利人的工资收入得到更多的保证。他认为最令人高兴的变化是政府已不能为所欲为了，人民可以通过罢工进行干预。
乔尔乔先生的另外几句话也颇有意思：“看一个社会要全面、公正地看，不要只从一个方面看。对意大利需要真正的了解……”
确实，意大利人民是有创造力的，我们看到的意大利是美丽的。罗马名扬世界的古迹，佛罗伦萨辉煌的艺术遗产，威尼斯迷人的水色波光，米兰、都灵发达、先进的工业，以及月亮公园（游乐场）的笑语欢声和人们相当高的生活水平，都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当然，失业工人刷在墙上的标语，报上令人瞩目的劫案消息，罗马天使古堡前乞讨的吉普赛儿童，首都以南一座名城倚街而立的妓女，也令来访者思索。
2月间，当我们最后一次路过罗马时，冬末春初的大雪突然覆盖了这个首都，街头不少大树被罕见的厚厚积雪压倒了。人们忙于清除积雪，行人、车辆在混乱中小心翼翼地缓行。罗马很美，但乍暖还寒。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告别意大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