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6阅读
  • 0回复

一个大写的人——悼念作家俞林同志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4-10
第8版()
专栏:

一个大写的人
——悼念作家俞林同志
鲍昌
俞林同志去世了,这个好人!这个大写的人!
说起来,我同他接触的时间很少,经常是十余载的睽隔,方能晤面一次。然而,相逢何必曾相识,相交也未必长相守,认识一个灵魂透明的人,不多几次也就够了。
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是难忘的。1946年春,俞林同志穿着灰布军装,出现在张家口的华北联大。当时我是一个学员,我总是把他当作老师来看待的。
那时,他来往于张家口和北平之间,在军调部一个小组里工作,为了制止内战,同国民党进行谈判。他干这件工作是很适宜的,因为他参加革命前,在燕京大学学过英文。
用解放区人民的眼光来看,他确实有点“洋”。但只要他把那副白边眼镜摘下来,那长而黑黄的脸,那厚的嘴唇,就活脱出一个“土八路”了。一开口,更吐出浓重的冀中乡音。我记得他的自我介绍:“我老家是河间府,出过窦尔墩。现在呢,我们那里有无数窦尔墩。”后面这句话是说,他老家涌现出过无数抗日英雄。
三十年代,在北平市四中,他从一个年长的河南籍同学那里受到共产主义思想的启发。有一次,他和那位河南同学没有在听到“蒋委员长”的名字时随喝令起立,就被学校开除了。从此,他毅然地走向革命。十九岁,正当青春嬉戏的年华,他却在“一二·九”运动中,去同大刀水龙搏斗了。
在燕京大学时,他加入了“民先”,紧接着又入了党。“珍珠港事件”后,他到了晋察冀边区,当过宣传部干事,也当过阜平的一个区委宣传部长。正是这段经历,使他写出了成名作品《老赵下乡》。
于是,俞林同志的创作黄金时代开始了。到1957年之前,他陆续写出了《家和日子旺》、《韩营半月》、《借粮》、《和平的保卫者》、《并非虚构的故事》等一批中短篇小说,还有长篇小说《人民在战斗》。他随着解放军南下武汉,主编过《长江文艺》,当过中南文艺学院副院长,不久调到外交部美澳司工作。出国工作之余,还写过不少散文。
用“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来形容俞林的命运,也许是很合适的。1957年他刚出国回来,就在“莫须有”的罪名下被划成“右派”。他心寒了,他离开北京,带领全家去了江西。
六十年代初,他化名发表了些作品,谁料到,一片更为叵测的风云罩住了他。“文化大革命”爆发了,仅仅因为他在日本投降之后,奉组织之命接待了一组由北平到张家口参观的美国人,就被打成“美军特务”和“刘仁反党集团成员”。由康生下令把他抓进北京监狱。这一蹲,就是七个年头。
尽管如此,俞林同志没有在精神上坍垮下来,全部心情(从不解、困惑到自信、希望)都熔炼在他狱中的一首《念奴娇》词里:“清明佳节,忆亲人,遥望江南风物。虽是楚天千里外,望透关山如壁。油菜如金,红花似火,细杨柳轻雪。春光如许,应是地灵人杰。独居北国多年,苦雨凄风,春至花不发。且喜离离原上草,冰剑霜刀难灭。物换星移,蹉跎岁月,头上添白发。何须言老,他日弯弓如月。”这就是一个布尔什维克的劲节。
遗憾啊遗憾!俞林同志只享寿六十有八,便溘然长逝。粉碎“四人帮”后,他出任江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文化局长,又迭被选为江西省文联主席和作协分会主席、中国文联委员、中国作协理事,为江西文化事业做了大量实际工作。但是他疲劳了,衰老了,急流勇退,积极主动地把担子移交给年轻的一辈。去年9月,我和他到天津参加解放区文艺座谈会时,他说:作家们都在“寻找自我”,他已经找到了自我的位置,那就是从领导岗位上退下,在晚年把未竟的作品写完。当话题转到一批文坛新秀时,他是那么热情,那么怀有期望。他曾对我黾勉有加。直到去世前一个月,他还给我来信,要中国作协支持《星火》杂志改刊为以发表革命历史题材作品为特色的刊物。
一个不该早行的人“早行”了。良师益友的过早弃世,使我憾生五内,无可奈何。俞林同志是质朴的,谦逊的,真诚的,善良的。他有长者之风,兼有慈母之心。真的,当他那样真挚地关怀后辈时,我看到的是一张慈母般的面容。
让我引用鲁迅怀念他的长妈妈的一句话,来为俞林同志祈祷: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他)的魂灵!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