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法、修辞讲话（第二讲）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语法、修辞讲话（第二讲）
　　吕叔湘　朱德熙
　第七段 简称
我们的语言里，一方面复音词在不断的增加，一方面又出现了大批的简称，这好像是矛盾的，但实际上简称正是复音词发达的结果。因为复音词增多了才需要简称，而且如果都是单音词，要简也无从简起。常见的简称大致是依照下面几种方式构成的：
一，把一个字数比较多的短语分成几节，在每一节里选择一两个字（通常是第一个字）用作简称。例如：抗战（抗日战争），土改（土地改革），北大（北京大学），民主妇联（民主妇女联合会），中共北京市委会（中国共产党北京市委员会）。大部分的简称都是这样造的。这种方法很像西文的字头缩写。好处是简便，毛病是往往不容易从简称悟出全称。如果是新造的，就往往让人家莫名其妙。例如：
（一）业校（业余学校）行政由工会直接领导。（期）
（二）必须提高警惕，展开政攻（政治攻势）。（稿）
（三）释放的释放，劳改的劳改（劳动改造）。（作）
（四）正确贯彻省专（省政府和专区）的方针任务。（稿）
（五）公安、人武（人民武装）、合作社、银行等各部门。（书）再如：生救（生产自救），冬产（冬季生产），地富（地主和富农），男劳（男劳动力），建政（建立政权），纠偏（纠正偏向），镇反（镇压反革命），群团（群众团体），劳保（劳动保险），利废（利用废料），特休（特别休假），文体（文化娱乐体育）等等，或是历史太短，没有被大多数人接受；或是只在某些区域中流行（如“人武”“冬产”“生救”在农村中比较流行；“劳保”“利废”“特休”在工厂中比较流行），写给大多数人看，就不见得能懂。此外，有些简称，如保反委员会（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反对美国侵略委员会），建网工作（建立宣传网工作），省略过多，原意全晦。有些词语原来并不长，就没有另造简称的必要，例如土法（土地法），秧剧（秧歌剧）一类简称，都应当反对。再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有时简称“人代会”，有时简称“各代会”，一个词有两个简称，也是很不好的。
二，两个平列的附加语公用一个被附加语。这种办法本是古已有之的，例如：南北朝（南朝和北朝），前后藏（前藏和后藏），新旧唐书（新唐书和旧唐书）。按照这种格式造的简称，已经通行的有：教职员（教员和职员），进出口（进口和出口），中小学（中学和小学），贫雇农（贫农和雇农），指战员（指挥员和战斗员），伤病员（伤员和病员），大小便（大便和小便）等等。这种方式运用时没有第一类自由，不宜任意仿造。譬如教员和职员，可以说教职员，演员和职员却不能说演职员；中学和小学可以说中小学，大学和小学却不能说大小学。下面这些新造的简称都是极生硬的：
（六）与病虫害（病害和虫害）作斗争。（期）
（七）村内整半劳力（整劳动力和半劳动力）都发动了。（书）
（八）组织挑应战（挑战和应战）。（期）
（九）合理使用劳畜力（劳动力和畜力）。（报）
（十）每人都有他的长短处（长处和短处）。（作）有时连创造简称的人自己也没有信心，便在第一个附加语之后加一个顿号，把两个附加语隔开，避免读者误会。例如：
（十一）检查和督促各地百货公司处理冷、背货。（报）
（十二）每亩用五斤肥田粉，再掺些鸡、羊粪。（报）
（十三）大、中修次数太多。（期）南北朝、新旧唐书、教职员、进出口之类是用不着加顿号的。加顿号，正表示它还没有被大家接受，还不是一个合法的简称。可是有了这种加顿号的办法，就有可能从两合发展到三合，当然也更加显得生硬了。例如：
（十四）以群众现有人、财、物力为基础。（书）
（十五）非灾、轻灾、及产麦区。（稿）以上的例子是几个附加语公用一个被附加语。还有几个动词公用一个宾语的：
（十六）替农民念、写信。（稿）
（十七）申请入、退党。（报）
（十八）一天到晚打、骂人。（稿）或是几个宾语公用一个动词：
（十九）向他借钱、农具、牲口。（报）
（二十）乱打灯、旗、吹喇叭（乱打灯、乱打旗、乱吹喇叭），司机无所适从。（稿）简称只指词或是习用短语的简缩，以上这些例子都是在句子里省去一些成分，应该叫做省略。不过这种省略是不合于我们的语言习惯的。写在纸上，勉强还可以利用标点符号帮忙，如果在嘴里念，就没有人能听懂了。
三，用数字概括平列的几项。例如双减（减租减息），三反（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四防（防匪，防特，防火，防空），五拥（拥护毛主席，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人民政府，拥护共同纲领，拥护人民解放军）。这种简称省略太多，初次看见简直无从猜测它的含义。应当少用。
最后附带谈一下地名简称。地名是两个字的居多，通用的简称方法是略去一字，例如：川（四川），浙（浙江），津（天津），杭（杭州）。省市数目有限，且为大家熟知，省略一个字不会发生问题。县名就不宜于用简称，例如：
（二一）根据我们在金、嘉、鱼三县几个重点村工作中经验证明。（书）一般人不见得知道这是指山东的金乡、嘉祥、鱼台三县。所省有限，不如用全称。
赣（江西），闽（福建），渝（重庆），沪（上海）之类原是别名，不过既比原名简单，也可以算是简称。这类简称现在除了用于铁路名称如成渝路，浙赣路之外，已不太流行了。因此有人用了简称，又怕人家不懂，再加括号注解：
（二二）很快即蔓延至华北的（北）平（天）津唐（山），华南的榕（福州）穗（广州）昆（昆明）等地。（期）简称原是为了省事，现在双管齐下，反而更费事，实在是多此一举。
（本讲完，全文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