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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锐意改革厂长的遭遇——记郑州市第二交通运输公司机动车辆厂厂长宋北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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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4-23
第1版()
专栏:

一位锐意改革厂长的遭遇
——记郑州市第二交通运输公司机动车辆厂厂长宋北方
1985年12月19日上午,宋北方被免职了。尽管中共郑州市委负责同志曾再三过问,他还是下了台。
顶头上司们眉飞色舞,“这个‘腌臜菜’,我非把他免了不可!看他能怎么着!”三天前,公司一位负责人酒后吐出的真言兑现了。
工人们气愤难平,“这还有个是非没有?!作出贡献的人挨整,不干事的反而有功,难道搞改革真的没有好下场?”
至此,一场围绕改革中“放”权与“收”权的斗争,终于在市有关部门长达八个多月的“冷处理”后,以“收”权者获胜而暂告结束。
雄心勃勃搞改革
宋北方今年五十四岁,早年曾就读于兰州大学数学系,1984年10月到郑州市第二交通运输公司机动车辆厂任厂长。
这是一个不到三百人的集体小厂,厂区狭窄,房屋杂乱,设备陈旧,职工劳动纪律松弛。勇于改革的宋北方没有被困难吓倒,他以党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作指导,大刀阔斧开始了一系列整顿。
首先,建立了生产责任制,把工资、奖金、福利同企业利润和个人贡献大小挂钩,奖勤罚懒,奖优罚劣。
为解决技术力量不足,他四处奔走,聘请了七名老技工和工程师来厂当顾问,派出了二十多名工人到外厂实习。
根据生产需要,他大胆地调整了中层干部,调整了劳动组合。他象一台不知疲倦的马达,从早到晚不停地运转着,用自己的行动唤起了工人们从未有过的劳动热情。
奇迹出现了。去年第一季度,这个生产条件和技术工艺都比较落后的集体小厂,竟实现利润十七万二千八百元,向国家上缴税利六万九千元,比上年全年交税的总额还多一万九千元。职工的个人收入也相应有了提高。
迈开了第一步,宋北方又开始向更高的目标攀登。他决心一手抓新产品的开发,一手抓对外联营,力争年产值突破千万元,利润达八十万元。他计划在三年内改善职工的住房现状,立志要使这个集体小厂在不长的时间内,跻身于全市先进企业的行列。
一句话招来了横祸
机动车辆厂的变化,受到了市委有关部门的重视,也引起了公司主要领导人的嫉妒。看到昔日这块“骨头”变成了“肥肉”,眼红了。于是,一道道收权截利的指令接踵而至:
——税后利润和固定资产折旧费全部上交公司;每月按全厂销售收入的3%上交公司作为管理费。
——职工人事档案上交公司劳资科统管。
——技术革新奖,超十元者,必须报公司审批。
——不得随便组织工人加班生产。个别工种如需加班,须报经公司同意。
——原用印章作废,新章一律加上“二公司”。
按3%向工厂提取管理费,这大大超出了提取1%的有关规定,严重影响国家税收,受到税务部门的抵制,公司不得不取消这条指令。但又同时规定:“自1985年4月起,你厂另负担公司二百名退休工人的全部费用。”工人们风趣地说:“公司领导终于给我们厂放了一条‘权’。”
令人惊奇的是,公司的这一系列指令,竟是在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决定》公布之后连续下达的。
宋北方认为:公司的这些指令,直接违背了中央《决定》中关于“简政放权,增强企业活力”的精神,是变相地搞“大锅饭”。于是,在去年4月上交给市经委、市交通局和二公司的一份生产汇报材料中,他让办公室的同志写了这样一段话:“公司若能在行动上同党中央保持一致,砸烂‘大锅饭’,按照经济规律办事,对企业扩大自主经营权,在企业内部实行厂长负责制,可以预计,年销售收入将达千万元,利润突破百万元。”
宋北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句话竟招来了一场横祸。公司党委书记气势汹汹地找到市交通局长说:“这是诬告公司党委!”“凭这一条我就可以免他的职!不免他,我就不干了!”局长们个个心中明白:公司党委书记可不是好惹的哟,但凭此免宋北方的职务也不妥。他们只好对来者婉言相劝。
接着,“宋北方有重大经济问题”、“宋北方大搞吃喝招待”等传闻,在二公司和车辆厂不胫而走。
公司党委派出的调查组进厂了。帐本被翻了一遍又一遍,调查会开了多次。工人们都清楚这是冲着谁来的。此时此刻,宋北方多么盼望局领导能主持正义,明断是非啊!然而,市交通局主要负责人却采取左右调和的态度,一拖再拖,听之任之。
在“捆绑”中挣扎前进
为了争得工厂应有的自主权,宋北方在职工们的强烈要求和支持下,去年7月中旬,向市交通局和公司呈报了要求从二公司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脱钩”方案,并从工厂的历史到企业的类型组合以及经营方向等方面,按照经济体制改革的要求,充分阐述了“脱钩”的必要。
公司负责人对宋北方的这个“脱钩”方案十分恼火,就以“车辆厂过去是用工人的积累投资建设的,要‘脱钩’就必须还款”来要挟。
宋北方咬着牙同意了公司还款二百七十五万元的不合理要求,答应十年付清。谁知,公司又变卦了:还款三百万元,一年付清,另交地皮费。
“脱钩”不成,宋北方的指挥开始失灵了。厂领导班子内有人开始公开同宋北方顶着干。
七、八两月,由于种种原因,车辆厂销售收入下降,公司不是积极设法帮助扭转局面,而是继续单方执行已经过期的“一联三保”合同,并无视工厂上半年超额完成全年生产任务的事实,通知银行冻结工厂的三万多元节余奖金,下浮全厂职工工资的50.6%,造成厂内一片混乱。五十多名工人自动到市委反映情况,要求市委“支持宋北方,救救车辆厂”。
市委负责同志得知此事,指示市委经济部尽快解决。然而,由于市交通局和二公司主要负责人的阻挠,有关部门会议虽开了多次,问题仍然不了了之。
一个本来并不难解决的问题,为什么有关部门的领导同志竟长期拖而不决?我们终于在采访市体改办主任时,从这位领导同志的谈话中悟出了其中的奥妙:车辆厂和二公司的问题很难办,主要是涉及到财产问题,没法分个是非,谁去替他断这个官司?改革是个探索阶段,不能急嘛,这类问题还是宜“冷处理”为好。
车辆厂的工人们对市委有关领导的这种“冷处理”实在是不能忍受了。他们气愤地说:“象这种事关改革、是非分明的问题,为什么就不能来一点‘热处理’?这种‘冷处理’究竟会给国家、企业和咱们工人带来什么?”
欲干不能,“脱钩”又无望。宋北方真想辞去厂长职务。但全厂近三百人要吃饭哪!他不愿看到这个刚刚焕发生机的小厂被这样拖垮,硬是含着眼泪,一边四处奔走呼号;一边力排内外干扰,积极扩大生产,在重重困境中挣扎着前进。到10月底,全厂销售收入仍达五百七十九万多元,占年计划的140%,是上年同期的250.7%;完成产值二百六十七万多元,占年计划的143.1%,是上年同期的141%;实现利润七十五点二万元,占年计划的251%,是上年同期的899.4%;向国家上缴税收三十万元,是上年全年的六倍。
“捅‘马蜂窝’是要挨蜇的。”有人对宋北方的劝告终于成了现实。去年12月18日上午,公司负责人拿着由公司制定的承包方案和市交通局的批示,向宋北方下最后通牒:“你到底干不干?”宋北方心里很明白:“这是在变着法赶我走啊!工厂的承包方案哪有这样制定的?这究竟是谁在向谁承包?”为了工厂的前途,宋北方作了让步:“承包可以,但是,第一,要按厂长条例办事;第二,要按企业法办事;第三,公司对厂里的责任目标规定后,不得随便搞行政干预。”然而,这些正当要求被拒绝了。
第二天上午,“免去宋北方厂长职务,调出车辆厂”的决定宣布了。宋北方愤怒地质问:“为什么免我的职?”得到的却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答复:“正常免职!”取而代之的是公司的一位副经理。随着新厂长的上任,公司冻结车辆厂的三万多元节余奖金随即解冻。一个新的生产计划诞生了:“1986年全厂实现产值一百五十二万元,营业利润十二点五万元。”尽管这同宋北方在任时,1至10月份完成产值二百六十七点六万元,实现利润七十五万元的数字相差悬殊,但工厂的领导权总算被公司抓了回来。
宋北方的下台,不少人感叹:一位锐意改革的厂长被无故免职,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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