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结地上花儿艳——访北京市西城区培智中心学校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通讯

板结地上花儿艳
——访北京市西城区培智中心学校
罗同松　吕河
生命的呼吁
前不久，我们沐着柔和的春风，来到北京市西城区培智中心学校访问。刚进校门，见学生正在操场上列队做少年健美体操。他们个个如凌空小燕，体态轻巧自如，动作敏捷娴熟。体操做完后，老师号令解散。操场上顿时沸腾起来，红衣晃动，绿襟飘然，恰似春风拂动的花丛。
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弱智儿童学校”么？校长张天伦说：这些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有个名叫爽爽的学生来校之前在别处上过三年学，连一加一等于几也没学会。刚来这里时老师问他：“一只猫有几条腿？”他答：“两条！”
这些事听来叫人发笑，细想却使人心酸。这些孩子大多数是先天愚型，以往他们总是受到来自各方面的不公正对待。在家里，父母要么哀其不幸，以过分的溺爱作补偿，结果养成不少恶习；要么怒其不争，动辄痛打毒骂，使得他们畏惧一切或仇恨一切。在学校里，各种活动不让参加，评先进、受表扬、戴红花从来没有他们的份儿。在社会上，他们经常碰到的是喝斥、讥讽和下流的挑逗。总之，成串的蹂躏，给他们的智力发展造成了恶性循环。他们集结到培智学校后，有人把这种情况称为“一片板结的不毛之地”。然而，就在这片板结土地上，苗儿吐绿了，花儿开放了！这是为什么？因为这里有着一群特殊的园丁！
事业在召唤
面对这样一些学生，老师们该是叫苦连天吧？
“不，我是自己要求到这里来的。而且，我要把后半生钉在这个岗位上！”这是二年级二班关秀凤老师的态度。前年她原在的学校因国家征地解散，教师另行分配。象她这位富有教学经验的老师，当然成了众多学校争抢的目标。起先，她把注意力放在一所厂办学校。在那里，每月可以有几十元奖金，外加诸多的福利待遇。就在谈妥之际，培智学校找上门来了。校长张天伦在介绍情况时说，我们那里没有奖金，连应当有的特教费也没有，只有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关秀凤喜形于色：“好，就冲这一点，我上你们那里去！”
初进教室那种场面，是关秀凤从未见过的。十二名学生，多数面部僵硬，双眼无神。有个名叫欣欣的女孩，由于父母溺爱，到处称王称霸，人皆避而远之，来校后整天搅得课堂不安宁。
有人问关秀凤：“学生成名，是老师的欣慰。可是，这些学生将来不一定能胜任重要工作，老师如何看待自己的成就呢？”
关秀凤回答得十分爽快：“我今天教十二个学生，便可以让他们的父母和亲属去为国家做更多的事情。把这十二名学生教好了，将来不但不会成为国家的包袱，说不定还能为社会作些贡献。我想，这也是我所尽的微薄之力吧！”在关秀凤的培育下，不足两年时间，那个令人生畏的欣欣，如今已是很有礼貌的姑娘了。她母亲在一份发言材料中写道：“现在欣欣懂事了。有次在公共汽车上，欣欣坐着，停站时上来一位老大娘，欣欣主动站起来说：‘奶奶，您请坐’。凡是了解欣欣的人，都说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关秀凤他们作为我国开创弱智教育事业的先驱，已经摸出了不少宝贵经验。音乐教师关键写的《音乐开发智力》论文，已在一个刊物上发表。其他教师写的论文和总结的经验，已在许多地方起着作用。三年来，各地到这个学校取经、听课的已达八百多人。如今培智学校的教师个个满面春风，各显身手。有的初探病理学，有的深钻心理学，决心一辈子献身弱智教育事业！
情　爱　重　如　山
培智学校的学生，最讨厌的是寒假和暑假。他们说“在家里怪想老师的”。我国一位著名教育家说过，教师的本能就是情，就是爱。王静芬爱学生的事迹十分感人。她说：“家长把孩子交给我，这就是我的孩子。妈妈没有不疼爱儿女的。”她班的学生光光由于常犯癫痫病，智力越来越衰退。这孩子在别校上学时，各种活动全无资格参加，逐渐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1984年，光光进了培智学校。王静芬老师为启迪这名学生的心扉，不管是演节目、搞体育竞赛，还是参加外事活动，都没有把光光拉下。
去年4月12日，全校师生去颐和园春游。这个只能用双脚尖走路，走路时身子东倒西歪的光光能去吗？就连他母亲也没有把握，说是要去的话，得有她做母亲的陪同。王静芬老师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全校师生都去了，唯独拉下一个光光，这对孩子的心灵该是多大的刺激啊！于是，她下决心：就是让我背着，也非让光光去不可！
到了颐和园，师生们兴致勃勃，要登万寿山佛香阁。山那么高，路那么陡，要登上去，光光自己也没有信心。王老师便组织几位学生，加上自己，还有光光的母亲，硬是把光光架上了佛香阁。在山顶，光光的视野顿时开阔了，他深情地对王静芬说：“老师，我从来没有站这么高，看这么远过！”王静芬也很激动，鼓励光光加强锻炼，今后攀登更高的山峰。光光的母亲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光光这么高兴。孩子本当享受的东西，我当妈妈的没能给他，老师却给他了！”
当天晚上，光光不顾疲劳，写了一篇千多字的日记，表露他对王静芬老师崇敬、感激的心情。
雨　露　点　滴　入　土
1982年关婉霞接受弱智教育任务时，很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她认为这些智力发育迟滞的孩子有做人的权利，有受教育的权利。我们当教师的，应当播撒智慧的雨露，辛勤培育这些遭到摧残的蓓蕾，使之开花吐艳。可是，她过去一直教高年级数学，那些方法如今行不通了。有个女生叫澜澜，属先天愚型，虽然八岁了，却不会数一至五的数。为了教好这样的学生，关婉霞只好去幼儿园参观、听课，学习幼儿园的教育方法。她把澜澜这样几个学生叫到一起做游戏。她带头鼓掌，口中似念似唱：“出，出，出大把。我出一，你出几？”这是在训练学生脑、手、眼、耳、嘴并用。澜澜和其他学生就这样学会了数数，同时也锻炼了五官的配合、语言的连贯。
又一次上课了，关婉霞给学生讲减法。她先在黑板上画了一只猫，握着钓竿，坐在“湖边”钓鱼。“湖里”有八条纸片做的小鱼。她用童贞语气讲了本课的内容和目的，还讲了小猫钓鱼的故事。接着她提出：“谁来帮小猫钓鱼呀？”学生们欢欣雀跃，全举起了手。澜澜上来了。她拿起钓竿，费了不少劲，钓起了一条小纸鱼。关老师这才问她：湖里原来是几条鱼，你帮小猫钓起一条后，湖里还有多少，用什么方法做？澜澜虽然思考了许多时间，但是终于完成了“8－1＝7”这道算题。这样的课，学生不感到疲劳，可是苦了关婉霞。如今的澜澜，脸蛋红扑扑的，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人们问话，她对答如流；对学过的加减乘除算题，她能全做对；不管谁要她唱歌，她都毫不扭捏，甜甜地唱起《党啊，亲爱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