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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烛光——记为教育事业无私献身的中学教师蒋焦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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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5-05
第3版()
专栏:

不灭的烛光
——记为教育事业无私献身的中学教师蒋焦影
本报记者 张述圣
蒋焦影为他的学生耗尽了最后一滴心血,猝然倒下……
当学校领导和同志们把他从二十五公里之外的乡村送到兰州某医院抢救时,医生已测不出他的血压;心电图上的曲线令人吃惊;心房颤动,心率每分钟二百五十次;急速切开动脉插管输液时,血管里竟没有血液流出,微循环极其衰竭……
医生和护士们注意到:这个心力尽瘁的病人住院时,手上还染着蓝墨水和粉笔灰。
蒋焦影是甘肃省兰州市榆中县第五中学教师,刚满三十八岁。他“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把毕生精力和心血献给了教育事业。
他品学兼优,大专毕业时本可留在省城兰州任教。可是,当学校征求分配意见时,他却爽快地说:“到乡村去。”
已过而立之年的蒋焦影,拿着任教通知书来到榆中五中的那天晚上,百感交集,彻夜未眠。
他想到,在“大革文化命”的年月里,一切美好的愿望都象云一样随风吹去了。那时:
乡亲们举荐他当了民办教师。可是,教育战线“反回潮”,头一个浪头就把他推出了学校的大门。
1972年到1975年,他有幸担任了村办“戴帽”中学的数学教师。那是他坎坷的青年时代里一段美好的岁月。从那时起,他开始把崇高的理想深深地扎根于大地,在这大千世界里找到了他最适宜的位置。
他把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这平凡而光荣的事业。头一年就使任课班的数学成绩扶摇直上,在全学区统考中,由倒数第二名一跃而为第二名。
但是,在那个年代,教学成绩的优劣,并不能成为评判一个教师是否称职的标准。他不曾想到,正当他准备再创新的成绩时,厄运开始降临到他的头上。
1975年秋季开学这天,在大队部召开的教职工会议上,有人讲:“我们不能把教育大权交到‘漏网右派’的儿子手里……”他被取消了民办教师的资格。
他伤心极了,也冷静极了。他默默地退出会场,回到家里,连门没进,就对母亲说:“妈,我拉土去了。”说着,便抄起架子车,向那贫瘠的荒山走去。
母亲望着儿子惘然若失,妹妹伤心得失声痛哭,她们不明白:“学校为什么不要这样的好教师?”
粉碎“四人帮”后,父亲“莫须有”的罪名被推翻了。蒋焦影重新走上讲台。高考制度恢复后,他又带着家乡人民的厚望,考入兰州师专深造。
两年后,蒋焦影以优异成绩毕业。当时,不少同学为能留在城市工作而感到幸运,有的还为此奔忙。他品学兼优,又有教学经验,本可留在省城工作。可是,当学校征求分配意见时,他却爽快地说:“到乡村去,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
1980年9月,蒋焦影来到榆中县第五中学。
他从医生手里接过身患心脏病的诊断书,听完安心休养、彻底治疗的医嘱后,平静地说:“我年轻,能抵挡住。”
榆中县五中位于县城西北角,那时呈现在蒋焦影面前的是这样一幅情景:
全校十三栋教室和宿舍,都是五十年代的建筑,年久失修,80%以上是危房。全校一千一百三十二名学生,来自周围五个乡的近百个自然村,最远有八九十公里路。
更困难的还是教师奇缺。二十九位教师中,大学和大专毕业生不足一半。每周一人授课十七八节。有些课只能从兰州临时聘请教师来上。教学质量也差得惊人。1980年前,这个学校在历届高考中,年年“光头”,就连中专生也没被录取过。
但是,学生们刻苦攻读的精神,也深深地打动了蒋焦影。他看到,多数住校学生,生活十分清苦。周末回家返校时,要背够一个星期吃的大饼、炒面,一日三餐就着咸菜、白水充饥。几乎每个住校学生都自备了一盏小煤油灯。晚自习后,学校熄灯了,他们还借着那跳动着的昏暗灯光苦读。那艰难刻苦的情景,是城里学生难以想象的。
家乡办学的难处,学生求学的不易,在蒋焦影心中激起无法平静的波澜。他立志要在这荒漠贫瘠、却孕育了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黄土高原上辛勤耕耘,报到的第一天,就投入了紧张的教学工作。学校离他的家只有五公里,上班骑车可以,乘车也可以,但他把铺盖搬到学校,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和学生们在一起。他和同时报到的老师相互勉励:“一定要下功夫,让学校的数学教学在两三年内,赶上全县的上等水平。”
他注重提高课堂教学效率,让大多数学生当堂理解消化知识,也面向全体学生,注重课外辅导,一有空就到班上为学生们解答疑难问题。他还经常组织数学竞赛和数学游戏活动,提高学生们的学习兴趣。
他和也在五中求学的女儿同食堂就餐,常常舍不得花几角钱买份好菜吃。但是,为了提高教学质量,不断充实自己,他每月要从五六十元的微薄收入中,拿出十多元订阅数学报刊和购买教学参考资料。
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任高中二年级两个班的数学课,兼任其中一个班的班主任,担任数学教研组组长和学校教职工工会副主席职务。
五年来,他不曾为大大小小的家事耽误过一个课时,但不得不花费许多时日,对付一次又一次悄然袭来的病魔。
1983年春上,蒋焦影的两个脚后跟痛得不敢着地,医生诊断为“骨刺”。他笑笑说:“骨刺就骨刺吧”,忍着疼痛给学生上课。头上冒出的虚汗浸湿了帽子,几天就泛起白碱。周末回家,妻子赵雪梅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为他洗帽子。
那年冬上,有次蒋焦影腹痛难忍,吃药打针,用炒热的盐和暖水袋热敷,均无效果。领导和同志们硬把他送进县人民医院,可他不等查明病因就开始央求大夫:“让我赶快回校吧,学生还等我上课呢。”他走了,病历上留下了这样的记载:“心脏?!”
1984年春上,他又病倒了。因为病情严重,由县人民医院转入兰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医生的诊断是: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并关闭不全、心房颤动、慢性心功不全。病情严重,行动十分艰难。医生劝他安心治疗,再不能过度劳累了。可在他的病床上、枕头下、食品柜里,都堆放着数学书和教学参考资料。医生、护士劝他少看书,他不肯,总是不停地读,不停地写……
住了二十多天,他就匆匆出院了。医生向他说明病情,劝他安心静养三年;如果有条件还应到外地治疗,做心脏换瓣手术;改做其它轻闲些的工作,再不要站讲台了。听了这些,他向医生微微一笑说:“我年轻,能抵挡住。”
有耕耘就有收获。五年来,经过蒋焦影和同志们的共同努力,榆中县五中的校风和学风发生了显著变化,升学率逐年上升。这几年已有六十名学生考入大专和中专,去年有十名学生考上了大学或大专,十四名学生考上了中专,升学率居全县普通中学之首。
可是,没有想到,今年1月6日,蒋焦影站在黑板前,心脏病突发,倒在讲台上……
乡亲们以古老而庄重的仪式送别这位战士。人们在悲痛和深思之余,发出呼喊:社会啊,爱护我们的老师吧!
1月11日上午,榆中五中全校一千多名师生为蒋焦影举行了追悼会。
灵车离开校园,缓缓向蒋家营村东山脚下的墓地驶去。突然,送葬的队伍停住了。眼前出现了令人感动的情景:全村老幼伫立在寒风中。蒋焦影的遗像前供奉着酒菜,乡亲们要再看一眼“为娃娃们活活累死的蒋老师”,要以这古老而庄重的仪式,表达他们对这位鞠躬尽瘁、无私献身的乡村教师深沉而灼热的崇敬之情。
通往墓地的公路宽阔平坦,灵车行驶畅通无阻。但是,乡亲们执意要由八个小伙子抬着灵柩前往墓地。全村的晚辈们跪倒在公路两旁,师生和乡亲们悲恸的哭声汇合在一起,在黄土高原上的高山峡谷间久久回荡。那情景,不似发送一位乡村的普通教师,倒象是抬埋一位战死疆场的将士。气氛凄凉,却又悲壮。
然而,痛惜之余,人们也在深沉思索:
人们说,蒋焦影把风雨人生凝结为一个信条:忘记自己,永远至诚地为群众效力,但他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关心和爱护。他死后,人们发现他身边有四十多元医药费,因学校经费拮据未能报销。这些开支都在他微薄的收入中支付了。如果蒋焦影今天依然健在,按照每季度只能报五元医药费的规定,那么他只有今后两年中不生病、不看病,才能把超支部分全部报销。这对一个收入不多的病人来说,是多大的精神负担!
蒋焦影生前做过几年民办教师,按规定本应计算连续工龄。他几次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诉,要求给予承认,但毫无结果。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人们问:象蒋焦影这么好的老师,生前为什么不能入党?为什么连一个优秀教师的称号都没有?他写了入党申请书,也曾被列为发展对象。但实际状况是,组织发展也论资排辈,过去一二年内,只能发展还不是党员的校长、副校长……去年,学校也想评选蒋焦影为优秀教师,但受名额限制,榆中五中只有一个先进工作者的名额。先进工作者当然不会在教师中产生。榆中县委根据蒋焦影生前的愿望和表现,提议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正报请上级党委批准。兰州市委、市政府做出决定,追认蒋焦影为兰州市优秀教师,在全市开展向蒋焦影学习的活动。这无疑是值得欣慰的。但是,所有这些,为什么在蒋焦影无私奉献的生前办不到,统统要在死后由上级追认呢?
蒋焦影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在大声呼喊:“社会啊,爱护我们的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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