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当‘太平官’的”——记山西省汾西县委书记刘郁瑞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我不是来当‘太平官’的”
——记山西省汾西县委书记刘郁瑞
本报记者 王艾生
刘郁瑞是个文人，他曾发表过小说，并研究洪洞县广胜寺的文物古迹。1983年12月，他出任山西省汾西县委书记，在全县副局长以上干部会议上，发表就职演说：“我不是来当‘太平官’的，我要和同志们一起振兴汾西，可能要得罪一些人。但是，不怕，我已经四十六岁，不想再升‘官’了，就想为老百姓办点实事。老实说，当县委书记也并非终身职业，干不了，就去写小说……”会场上传出阵阵笑声。有人冷眼相看，有人赞赏点头，更多的人脸上露出兴奋的光。
新来的书记不信邪
刘郁瑞上任碰到的头一件事就很棘手。这个县在严厉打击刑事犯罪中，惩办了几个作恶多端、民愤极大的坏人。但是，同时被逮捕的人犯中，至今还有六个没判决，一查，这六个人都是干部子弟，有县人大主任的儿子、原县革委会主任的儿子、“支左”时县人武部长的儿子、县法院副院长的儿子和县检察院副检察长的儿子等。刘郁瑞问法院：“这些人为什么不判？”法院负责人说：“被告推翻口供，原告撤诉，定不了案。”
刘郁瑞以严厉打击刑事犯罪领导小组负责人的身份，查阅了这一案件的卷宗，发现涉及此案的有两个被称为“受害者”的女人，其实是有大量犯罪行为的犯罪分子。在刘郁瑞督促下，公安局和法院根据她们的罪证，依法逮捕这两个女人。整个案件被突破了，原来是政法部门有人采取威胁、利诱、许愿，甚至给钱给粮票等等卑劣手段，演了一出罪犯相护、官官相护、徇情枉法的丑剧。刘郁瑞严厉批评了他们的错误，法院很快以“流氓罪”判处了六名干部子弟和两名女人徒刑。这一判，震动了山乡，人们说：“新来的书记不信邪！”
布告贴出之后
1984年4月1日汾西县城贴出布告：“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县上五套领导班子，逢五接待群众来信来访，有问题要反映的同志欢迎前来。本月5日是县委书记刘郁瑞接待日。”
来访者反映了不少县委领导很少知道的真情。一天，三元乡郭村农民曹建祥走进刘郁瑞办公室，反映三元乡党委副书记曹蔚庆依仗权势，破坏乡村建房统一规划，欺负他家的事。刘郁瑞惊呆了，问：“这可是真的？”
“我是党员，不说半句假话。刘书记，你刚来，我不希望你管这事，我去临汾找中纪委检查组。这事，太麻烦。”曹建祥回答。
“你能不能让我试试，看我办了办不了，如果办不了，你再去找中纪委不迟。”刘郁瑞说。
“好。那我先不去。”建祥高兴了。
曹建祥和乡党委副书记曹蔚庆是同村人，按照乡村建房统一规划，曹建祥建窑洞五孔，曹蔚庆也建五孔新窑。为图“吉利”，曹蔚庆请来“阴阳先生”看风水，说曹蔚庆窑洞对面山间有个豁口，这是不祥之兆，将“风水”跑了。曹蔚庆信“阴阳先生”的胡说，将新砌的窑洞往右边扭，躲开豁口。这样，他家的窑洞就挡住了曹建祥的窑洞的阳光，垒院子时，就切去了曹建祥院子的一大块地方。曹建祥向法院起诉，要求法院公断。案子转到对竹镇法庭，法庭进行调解，偏向曹蔚庆一方，曹建祥不接受，他的妻子出面讲理，对竹镇法庭以“不执行调解”“妨碍公务”为理由，将曹建祥的妻子铐在一棵树上。
刘郁瑞问法院：“你们为什么铐人？”
法院负责人说：“他那老婆坏得很。”
刘郁瑞说：“法院的判决不服尚可上诉，法庭调解不服，为什么不可以驳回？”
法院负责人说：“他妨碍执行公务。”
刘郁瑞说：“我看你们徇情枉法，这叫执行私务。”
法院的同志说：“这案，法庭已定了，最好县委不要插手。”
“我坚决尊重法院独立审判，依法办案。绝不插手干预。但是，身为共产党的乡党委书记，仗势欺人，我要管！身为共产党员的执法干部，徇情枉法，包庇纵容欺负百姓之事，我也要管！”
法院和对竹镇法庭的有关人员认识到错误后，登门拜访曹建祥，赔理认错。县委讨论后决定撤销曹蔚庆乡党委副书记职务，并责令他向曹建祥认错。
这样的人不能办学
1984年4月，刘郁瑞来到麻姑头乡调查学校情况，发现学校新砌的窑洞只砌了半截停工了。窑洞墙底部和上部砌的是新砖，墙的中间砌的是发白的“生”砖，用手一捏都碎了。刘郁瑞找来校长问：“给学校砌窑洞买的谁的砖？”
“不知道。”
“这砖是生的，怎么能砌窑？”
“不知道。”
“你们雇哪里的包工队，为什么这样干？”
“不知道。”
刘郁瑞一查，原来县政府给这个学校投资九千元砌窑洞，学校买下村干部没有烧成的生砖。雇的包工队先给校长家砌窑洞，学校的窑洞砌下半截走了。刘郁瑞气愤已极，建议查清这个学校的问题，撤这个校长的职。人们告诉他：“那个校长是县教育局长的舅舅。”刘郁瑞说：“就是教育局长的爸爸也不行，这样的人不能办学！”
刘郁瑞来到要家岭乡贾庄村，小学生在旧窑洞里上课，微弱的阳光从仅有的小窗口射进来。地下堆满脏土、纸屑。
刘郁瑞问村长：“你们村里原来就没有集体的窑洞？为什么让学生在旧窑洞上课？”
“有三孔新窑，我买下了，学校占的是我家的旧窑。”
刘郁瑞一股怒火升起：“你……你不觉得脸红！你不仅坑害了全村人，也坑害了你自己，还坑害了贾庄几代人。”
“我……”村长答不上来。
刘郁瑞果断地说：“第一，你立即把新窑洞腾出来，让孩子们搬进去上学。第二，限期把窑洞窗户改大。第三，你必须在全村村民大会上检讨，承认错误。”
刘郁瑞带领干部，走遍了汾西县的四百多个村庄，调查解决学校的问题，仅仅两年多，全县各村学校做到班班有教室，人人有桌凳，校校无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