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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克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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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5-14
第8版()
专栏:

“亚克西”
(香港)陶然
记得那一年的十月,塞外的秋意已经很深。那一夜,高挂天空的月亮清冷,洒着凉凉的光辉:风吹了过来,也带着深深的凉气。夜色虽然刚从那边撒下,却很快就结成了黑网。
乌鲁木齐的街灯并不明亮,你领着我走夜路,我只觉得有唧唧的虫声从路旁的草丛不断传来。
我问你:“远吗?”
你只是一味笑着,见我急了,这才回答:“不远,你跟着我来,就到了。而且,看看这月色,也不错嘛!你别忘了,这是塞外的月亮!”
哦,是的。“明月出天山”,我明白。但是,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不过氛围的确不同了;我感觉得出来,但却难以一语道破。
那回,在月色下的露天广场,我们看了一场电影,就很有一点秋风萧瑟的味道。但是,这一次要观看的是歌舞表演,而且是人民剧院内,也难怪另有一番滋味窜上我的心头。
我已经忘了,沿途的景色到底是怎样的了;但我记得,那里叫南门。那坐东朝西的剧场,门口燃亮了灯火,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你当时还告诉我说:“你知道吗,这剧场的远景,是终年积雪的天山?”见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你笑了:“现在当然看不见啦,天都黑了。下回吧,下回找个白天,陪你来转一转。”
我微笑着点头,但其实并不当真。后来真的再来,已经是我离开乌鲁木齐的前夕,离愁袭人,我早就无心去观赏那景色;我只是机械地跟着你,在剧场附近一间小小的铺子里,试戴你为我挑选的一顶维族小花帽。
对那剧场的印象,可以说是在那晚留下的。我记得,剧场的广场上,有一座水磨石砌成的喷水池,在进场前,我们还指指点点那喷洒的水珠傻笑。跟着人流涌入剧场,迎面有八根廊柱;圆拱形的大门,雕满了绿底金花的维族图案。剧场上面有绿边的金色圆顶,圆顶上有金色的长矛尖,使得剧场有如一座古雅而华贵的殿堂;但门前的两座雕像却又明明在显示,这是一个现实中的乐园;左边是一位维吾尔族小伙子的雕像,他左手握着热瓦甫琴,右手指正拨着琴弦,眼睛热情地望着前方,嘴张开着,琴声和歌声仿佛正在回荡;而右边是一位维吾尔族姑娘的雕像,她正在翩翩起舞,右手举过头顶,掌心向下,手指如莲花瓣一样张开,左手平举起,左脚向前伸出,右脚微微踮起,优美的舞步让她的长裙飘了起来,让她的长辫甩了起来;脸上那柔美恬静的微笑,叫人们分享她的快乐。
欣赏维族歌舞,这并不是头一次,但没有哪一次象这一回那么打动我的心。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跳得特别出色?也并不见得。想了一想,也许是我身在塞外看表演,心情不免有异。
我也记起来了,你也是一个能歌善舞的人,当时我没有省起,如今细细琢磨,大概你也受了相当的熏陶,这才那样地活泼,那样地快乐。
活泼与快乐,旋转在那彩色的舞台之夜。我看到那维族少女婆娑的舞姿,踩着节拍跳起热情而浪漫的舞。当她跳得性起,长长的发辫飞了起来,我才注意到,她系的辫子细细的有十几二十条,散在空中,刹那好象是黑油油的喷泉向四周喷洒。
那时你问我:“你知道吗?她们为什么系那么多条辫子?”
我正想问你呢,你却已经解谜:“她们的习惯,一条辫子代表一岁。”你想,那么多条辫子,黑压压地聚在一块,谁有本事一眼就数得清?看似公开,实是保密,我不禁对于这手法叫绝。你问:“亚克西?”我答:“亚克西!”
你教我的有数几句维语中,大概只有这个“亚克西”是深入我心的了;因为,我在乌鲁木齐的街头上,也常常听到维族人竖起大拇指,粗豪地叫一声:“亚克西!”
这个“亚克西”,当然不光指那辫子,对于整个晚会,当时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现在想起来,也许还应该追认,整个那塞外秋夜根本就是“亚克西”,只是那时我没说出来而已。
十多年以来,这“亚克西”已经不再从我口中冒出。因为它已沉淀在我的心湖里。
沉淀似深储的金块,永不消散。今天,当我忆起那浪漫的塞外秋夜,连带着把我珍藏的“亚克西”,也给浪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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