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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是怎样出现的——记宋鸿钊教授和他的同事们征服绒癌的事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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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5-16
第3版()
专栏:

奇迹是怎样出现的
——记宋鸿钊教授和他的同事们征服绒癌的事迹
本报记者 缪宜琴
5月15日,我国妇产科专家宋鸿钊代表协和医院,走进庄严的人民大会堂,接受国家授予他们的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
八年前,也是宋鸿钊,代表北京协和医院接受了全国科学大会授予的奖状。
他们是受之无愧的。因为他们经过长期努力,取得了根治绒癌的重大医学科研成果,并作了大量的普及推广工作。已经有许多、而且还将有更多的妇女,因为他们的工作,战胜死亡,获得幸福。
面对名人的论断
绒癌是一种恶性妇科肿瘤,绝大多数继发于葡萄胎、流产和正常分娩以后。一旦发病,病情凶险,很快向全身转移,病人常常在半年内死亡。长期以来,国内外学者都把此病判定为“不治之症”。国外有位著名的病理学家甚至断言:“凡得绒癌没有能活的,凡是活下来的就不是绒癌。”
在这些论断面前,宋鸿钊也曾认为自己“爱莫能助”不敢尝试治疗。可是,病人来一个死一个,和他共事多年的一位妇产科大夫,也因此被夺去了生命。作为一个医生,眼睁睁看着病人在面前死去,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呢?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他开始反问自己:你说你“爱莫能助”,你“爱”了“助”了吗?你尽到了一个人民医生的责任了吗?他再也坐不住了。那是1958年,他和协和医院妇产科的同事们,在我国杰出的医学科学家林巧稚教授探索的基础上,开始正式研究治疗绒癌。
他们试用一种治疗白血病的药物,并按通常采用的小剂量、长疗程的办法下药,可一个疗程还没有结束,病人就死去了。显然,按照常规是征服不了绒癌的。他们在征得家属同意后,对病人尸体作了解剖,发现病人体内肿瘤细胞大片坏死,这说明所用药物对癌细胞确有杀伤作用。可是药物在临床上为什么看不到作用呢?他们进一步作了分析:这可能是由于绒癌病情发展快,而用药量小、间隔长,药物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的缘故。于是,他们逐步加大用药量,以争取药力作用快于病情的发展。果然,当药量增加了一倍,用药时间缩短到一半时,奇迹出现了:协和医院有史以来的第一名绒癌肺转移病人被治好出院了。
失败孕育了成功,成功的事物,也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剂量加大了,疗效提高了,但药物的副作用也随之增大。一名病人因严重的毒性作用死了,另一名则危在旦夕。情况十分紧急,他们沉着应战,一面分析那位病人死亡的原因;一面全力抢救另一名垂危的病人。医生、护士守候在病人床边,整整九个日夜,病人转危为安了,肿瘤也奇迹般地消失了。通过大量临床观察和实验研究,他们终于掌握了药物毒性作用发生、发展和消退的规律,找到了一些防治的办法。
他们总结了大剂量用药取得成功的经验,认识到这不是偶然的,是因为大剂量用药的方法,符合绒癌发病快、病情急的特点和病人年轻、原来身体健康、能耐受大剂量用药的特定条件。以后,在大剂量用药的过程中,又发现了另外几种比较有效的药物。治愈率由原来的10%左右,提高到60%左右。绒癌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了。
“绝症”不绝
消息不胫而走。一些在外地治疗无效,癌细胞已在全身广泛转移的晚期病人也被送到协和医院。好心的人劝宋鸿钊:“这种病到了晚期就是要死的,不要白费心思了。”宋鸿钊也想:这样的病人,不治而死,自己没有责任。治不好死了,就有一定的责任。他真想横下一条心:让家属带着病人回去。
他步履蹒跚,走进病房。病床上,年轻的病人昏迷不醒;床边,她的丈夫嘤嘤啜泣;两岁左右的孩子死劲地摇着病人:“妈妈抱抱,妈妈抱抱”;两鬓斑白的老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宋鸿钊的膝下:“宋大夫,救救她,救救她吧!”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宋鸿钊还能想什么呢?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可恶的晚期绒癌,把不幸带给了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在这样的病人面前,你还考虑个人得失,你不怕沾污了一个“人民医生”的光荣称号吗?他感到肩上的担子重千斤。急忙俯身扶起老人:“您不要着急,我们尽量想办法。”
对绒癌晚期病人的研究治疗就这样开始了。大量观察和实验研究表明,过去治疗晚期绒癌效果所以不好,是由于癌细胞在病人全身广泛转移后,很多脏器受到癌细胞侵犯,单纯用一种药物,从一个途径治疗,因药物分布到各个脏器有先有后,有多有少,最后受药或受药量不够的癌细胞就很难被杀灭。于是,他们开始采用多种药物,多种途径,在多个部位给药的办法。这样,每一个转移瘤都受到足够的药量,果然取得了成功。一些过去认为绝对无治愈希望的晚期病人,从死亡的边缘上被抢救了过来。一位癌细胞已转移到肺、脑、肝及双侧卵巢等八个脏器的病人也被治好出院,现在,在农村积极参加生产劳动。
从1958年到1982年(1982年以后的病人,因未满五年,故未计入),他们共治疗绒癌病人一千三百多例,治愈率由过去的10%左右,提高到现在的80%左右。其中近百名是癌细胞在全身广泛转移的晚期病人。治愈出院的病人百分之百存活五年以上,10%的病人超过二十年,经过反复探查都没有发现有复发或残余癌细胞迹象。绒癌这一被全世界妇女诅咒的“不治之症”,终于变成“可治之症”!
宋鸿钊等人为此而撰写的近五十篇关于绒癌研究的论文,先后在国内外有影响的杂志上发表。文章以资料确凿、论据可靠、有说服力,深得同行赞许。他们编著的三十多万字的《绒癌的诊断和治疗》专著,一版再版,1982年被全国出版者协会授予优秀科技作品奖。
宋鸿钊总结这一时期的经验说:“只有没有被认识、没有掌握其规律的疾病,没有绝对不能治的疾病。心怀病人,不断探索,总可以找到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对其他肿瘤的研究,也是这样。”
医学是为人类的幸福而存在的
凡是绒癌病人,都先切除子宫,再用药物治疗,这是国内外医学的常规。可是,许多还没有孩子的青年妇女要求保留生育机能。宋鸿钊邀请专家们来讨论。有的说:“活下来已不容易了,要想让长过恶性肿瘤的子宫生孩子,国际上也没有先例啊!”有的说:“保留下来的子宫能否受孕?会不会增加复发机会?如果不能受孕,却多了复发机会,岂不是得不偿失?”还有的说:“即便能够受孕,生下来的孩子也难免畸形。”从1943年就从事妇产科医疗工作的宋鸿钊,当然懂得这些“道理”。但有两件事情,使他难以忘怀:一位因绒癌切除子宫的年轻妇女,被丈夫赶出了家门,都快精神失常了,幸亏宋鸿钊等人多方开导,才另外组织了家庭;另一位妇女,也因切除子宫,不能生育,遭到丈夫的百般虐待,屡欲自杀。宋鸿钊想:这些妇女虽然获得了生命,却失去了幸福。作为一个医生,不单纯是让病人活下来,还要让病人活得幸福。医学的常规固然要重视,但医学是为病人的幸福而存在的,不是为常规而存在的。
一场新的攻坚战又开始了。他和同事们以严谨的科学态度,做了大量的探索,观察了部分病人保留下来的卵巢功能,发现用药时,卵巢停止排卵;停药后,即恢复排卵;继而又在一部分不需要保留子宫的病人中,先用药治疗,再切除子宫,发现子宫内的肿瘤消失了,子宫也都恢复正常。这说明保留子宫怀孕是有可能的。这样,他们对于坚决要求保留子宫的妇女,不切除子宫,在治好以后,多服几个疗程的药,并定期复查。又一个奇迹出现了:一位病人出院十一个月,生下了一个六斤半重的男孩;五年以后,又足月分娩一女孩。男孩现在已经二十二岁了。到目前为止,共有三百多名妇女保留了子宫,其中80%都生育了子女。所生子女身体状况及智力发育都正常,有十多个孩子年龄都已二十岁以上。有的进了大学,有的参了军,有的被选派出国学习。最近,对一百多名病人所生孩子进行了细胞染色体的检查,未发现在遗传学上有任何异常,说明这些孩子将来也不会比一般人容易发生肿瘤。同时,至今也未发现因保留子宫而绒癌复发的。这在恶性肿瘤的治疗史上,又增加了新的篇章。
普救众生 造福人类
绒癌可以根治了,可外地许多病人经长途颠簸,辗转来京,常常失去抢救良机。宋鸿钊和同事们考虑,应该让更多的医生掌握绒癌发生、发展和治疗的规律,才能挽救更多的病人。从1972年开始,他们在协和医院举办绒癌治疗培训班。每年二期,每期半年,到目前为止,先后举办了三十期,为全国各地培养了三百多名医师。即使这样,远道来京求治的病人仍然很多。于是,宋鸿钊以花甲之年,从1978年开始,南下贵阳,北上吉林,先后去二十六个大、中城市举办治疗绒癌培训班。这种就地培训的办法,费用少,参加的人数多,除讲课外,还可利用课间诊视病人,为当地解决一些疑难问题,深受欢迎。
通过大量的普及推广工作,目前,全国较大的医院已都能开展绒癌的诊断和治疗。据广州肿瘤医院、辽宁肿瘤医院、江西妇产保健医院等二十六个医院统计,共治疗三千六百多人,治愈率一般在60%左右,有的达到了80%。其中二百多名保留子宫的妇女生育了孩子。
宋鸿钊等人根治绒癌的消息传到海外,有人怀疑,有人信服,更多的人想交流交流。从1978年以来,宋鸿钊多次赴日本、美国、瑞士等国家,参加学术会议,交流经验或讲学。他还被美国癌症协会聘请为名誉会员。1982年他参加在肯尼亚召开的第一届国际滋养细胞肿瘤(即绒癌)会议,被选为执行委员。他在这次会议上的两篇关于绒癌研究的论文报告,被美国《实验医学和生物学进展》杂志全文刊用。他们的理论探讨所得,能说明绒癌病变发展过程和反映预后的“绒癌临床分期”科研成果,在国际会议上获得了高度评价。1986年4月在成都举行的全国妇科肿瘤学术会议上,宋鸿钊做了题为《二十五年治疗绒癌的经验》的学术报告。报告以后,应邀参加会议的一位国际绒癌权威上台宣布:他原定要讲绒癌的化学治疗,现在不讲了,换个题目。会后,他对宋鸿钊说:“你们的方法比我们好,我还讲什么呢!”
现在,宋鸿钊虽已年逾古稀,却还在继续寻找更新、更好的绒癌治疗方法,同时他还准备运用治疗绒癌的经验,去研究解决其它妇科恶性肿瘤。(附图片)
宋鸿钊(左二)和他领导的绒癌研究小组的同志们。
新华社记者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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