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跑道上亲吻沥青的人们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

跪在跑道上亲吻沥青的人们
李忆民
美国环球航空公司的八四○航班的波音七二七客机从开罗起飞后，一帆风顺，乘客们透过舷窗，观尝着静谧的蓝色的大海……驾驶舱里，机长彼得·森正着手准备快到希腊雅典机场的下降程序操作。飞机按照机场指挥塔发出的指令，开始滑行下降。当通用钟指着格林威治时间十一点十五分、高程表指着三千二百米的时候，整个飞机机体突然震荡起来，接着成曲线向右倾斜，栽进高空气流的旋涡当中。耀眼的红灯亮了，刺耳的警报响了。气压下降。两个面罩降在驾驶和副驾驶面前。空气呼啸着喷入舱内。彼得·森的神志大受影响，他象个木头人似的操纵着飞机。这就是美国客机四月二日在希腊上空时，一枚炸弹爆炸的一瞬间……
彼得·森有三十年的飞行经历，他凭着丰富的经验，加大喷气发动机的推进力，把飞机重新拉起来，进入正常航道，只是右侧沉重。“可能掉了一个舷窗？”副驾驶对无线电话呼救：“飞机故障，请求紧急着陆！”
长长的机舱里。乘客们惊呆了。爆炸！硝烟。狂风。嚎叫。报纸、被子、口杯、旅行袋等在舱内飞转起来，不可阻挡地向前舱卷去，从二米见方的一个大窟窿里飞出去。跌倒在过道里的空中小姐辛迪·伯迪瞪大眼睛，把手堵在嘴上：“我的上帝！”第十排座椅只剩下了一堆血迹斑斑的废钢铁了，刚才坐在那里的几位乘客不见了。一位希腊牧师亲眼看见三个人体在空中打着旋，摔了下去。机长拿起话筒：“请按迫降姿势坐好。弯下腰，把双手放在脖子后边，熄掉所有的香烟，在氧气罩下深呼吸，千万系好安全带。”一些乘客拉出了救生衣。机组人员分散在过道里，监督着落实这些指示。
此时乘客已乱作一团，加里·蒂姆斯非常想念他住在劳德代尔的妈妈和年轻的女友。他把她们的照片放在膝盖上端详着。在希腊开业的美国银行经理保罗·萨瑟林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搜索枯肠找几句恰当的话进行祈祷。在机舱里，只能听到喷气发动机轰轰作响，钻到机舱里的狂风呼啸，低沉的祈祷，伤员们的哭泣和呻吟。
坐在第十排的是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以及一个婴儿。他们从座位上被炸掉坠入三千二百米高空，刹那间离开了人世。而坐在第九排的是菲奥伦蒂纳和她的四个孩子。世上也真有难以叫人相信的巧事。在悲剧发生前几分钟，正当扩音器传出飞机已临近机场、要旅客回到自己座位坐好的时候，她却从座位上站起来，推着拉着她的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到厕所去。定时炸弹爆炸时，他们正在过道里。他们的座位被炸到了空中，而他们却神奇般逃脱了死亡的厄运。
“O．K．”
机长彼得·森终于把这个带着创伤的客机准确无误地降落到闪闪发光的跑道上。排在跑道两旁的救护车、灭火车和警车，纷纷向它拥去。由于高度紧张和突然产生的极度欢乐，人们在机舱里都情不自禁地狂呼起来。一个叫汤姆·威利尔的，跪在飞机的跑道上，亲吻起发烫的沥青来。
定时炸弹是在三千二百米的高度爆炸的，客机低空飞行保全了一百七十个乘客的生命。假如恐怖分子把定时炸弹起爆的时间定在飞机正常航行的高度一万米的话，即使是威力不大的炸弹，大气压不同，也会把飞机炸得粉碎。看来作案人是把时间计算错了。他没注意到希腊已经从头天夜里开始实行夏时制了。如果提前一小时爆炸，那么，飞机正好处在那不勒斯上空。可以想见，恐怖分子原是想让客机在美国第六舰队海军基地上空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