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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对待“出头鸟”——是“枪打”还是“保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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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6-16
第8版()
专栏:

怎样对待“出头鸟”
——是“枪打”还是“保护”?
严秀
“枪打出头鸟”是一句陈言老话了。民间对这个“出头鸟”是有个约定俗成的理解的,那就是专指在旧社会中那些出头露面提倡兴利除弊以至清理学款、义仓甚至族田、庙产收入之类地方“公益”事业的人,而从来不是指坏人、犯罪的带头人。因为,凡是前一类带头人,是必然会遭到地方豪绅和地头蛇们的嫉恨和打击陷害的。这句话就是叫人安分守己,不要去做“出头鸟”而引来“枪打”的意思。反动统治者也使用这句话,用意却完全相反,它是进攻性、警告性的:谁敢做“出头鸟”么,对不起,那就不客气了——先“枪打”下来再说!
奇怪的是,解放后我曾听过的某些报告、指示之类,也提倡过“枪打出头鸟”这句口号(其中有的人不久自己就被作为“出头鸟”而被打了),更为奇怪的是,这个“出头鸟”也不是指坏人头子、犯罪头子之类的东西,而是指那些敢于带头提建议、提批评、提创新改革意见之类的人。对这类人想以法律去网罗他们,是无论如何也网不上的,于是就不断地发明种种“分子”之类永远也说不清的罪名,说这些人都是政治上的敌对分子,是敌人。
但是,这类“出头鸟”究竟是不是敌对分子呢?除了个别人确是别有用心之外,其余的恐怕都是出自好心,提建议,倡改革,除积弊,防未然。他们中的某些意见和语言容或有不当甚至错误之处,但这些“出头鸟”一般是出于爱护社会主义,想改进我们的工作。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典型的例子就是马寅初老人,他曾被蒋介石亲自决定囚禁流放数年、解放后忧国忧民提出了控制人口的远见,也被当成“出头鸟”而打了。庐山会议上,彭德怀、张闻天两人做了希图挽救“大跃进”灾难的“出头鸟”。以后,孙冶方主张国营工业要重视经济核算、适当考虑合理利润之类;杨献珍在哲学上提出事物发展过程不光是“一分为二”,还有“合二而一”的过程;邓拓写了废弃“庸人政治”,反对空想的一夜之间实现共产主义之类极其委婉的讽喻杂文,等等,都一一被当做“出头鸟”而加以“枪打”了。
根据过去三十几年的经验,所谓“出头鸟”,无非就是能够并敢于提出点或大或小的批评、创新和改革意见的人而已(当然这些意见不一定都正确或完全正确)。我们今天所进行的大规模的改革,可以说是十月革命七十年以来所有社会主义各国规模最大、情况最复杂、要求改革者的勇气特别坚定和创造力特别丰富的改革。在这么大规模的改革工作中,不会不出现一些不那么顺利的情况。但我们不能坐着不动,更不能老是一枪在手,看见一个“出头鸟”飞出来了,“乓”的一声就把它打掉。那样就必然会使国家倒退,发生“九(久)坐不动,十(实)在无用”的泥菩萨专政现象。
而改革与探索又是绝对分不开的。任何新的探索,不管是实践的还是理论的,都必然不能不出面做“出头鸟”,不然就不叫新的探索了。可是任何新的探索,“圣经”上都没有具体讲过,于是,资产阶级自由化啦,资本主义复辟啦……,一大堆帽子就来了。
鲁迅一生就是维护“出头鸟”,而反对“枪打出头鸟”的。
早在1919年,他就在《新青年》的《随感录》中力主改革探索。
1927年4月他在广州黄埔军官学校的讲演《革命时代的文学》中又说:
生物学家告诉我们:“人类和
猴子是没有大两样的,人类和猴
子是表兄弟”。但为什么人类成了
人,猴子终于是猴子呢?这就因
为猴子不肯变化——它爱用四只
脚走路。也许曾有一个猴子站
起来,试用两脚走路的罢,但许多猴子就说:“我们底祖先一向是爬的,不许你站!”咬死了。它们不但不肯站起来,并且不肯讲话,因为它守旧。人类就不然,他终
于站起,讲话,结果是他胜利了。
现在也还没有完。
可见鲁迅多年来是念念不忘赞成“出头鸟”,而坚决反对咬死“出头鸟”的。那么,我们对于“出头鸟”的态度应该是加以“保护”,而决不是随便“枪打”。真正错了的,当然也应该进行帮助、批评、讨论,而不搞围攻,动不动就制造全国声势。那样,安定团结就难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也就被“枪打”了。要知道,“枪打”了一个马寅初,比“枪打”了一万只白天鹅的损失还要惨重无数倍啊!白天鹅当然要保护,但我们首先要保护的,还是一切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社会主义而又敢于直言切谏的民族志士啊!
一个国家民族如果没有一批又一批不断产生的“出头鸟”,便会成为一个无声的国家和无声的民族。而无声的国家和民族是注定要衰败下去直至灭亡的。
没有“出头鸟”百啭歌鸣的森林,是阒寂可怕的;没有“出头鸟”碎语啾啾引来的黎明,是缺乏生意和情趣的。我们能不能换个办法来对待“出头鸟”呢?恐怕是到了非换不可的时候了。
1986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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