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山的崛起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新唐山的崛起
　　本报记者　艾丰
抚今追昔，倏忽十年。此间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宣示着如斯真理：中国共产党英明伟大，社会主义制度无比优越，人民解放军忠贞可靠，自主命运之人民不可折服。
——《唐山抗震纪念碑碑文》节录
举世震惊的唐山大地震，至今已整整十周年了。人们把深情的关切，再次投向这块曾经蒙受惨绝人寰大劫难的土地。
世界地震史上，曾经有过这样的记载：
1600年，希腊克里特岛地震，毁灭了这一史前文明区；1906年，美国旧金山地震，三十多年后这座城市才恢复生机；1923年，日本关东大地震，经过二十年，东京、横滨才得恢复……
唐山大地震是有史以来造成损失最惨重的地震。它所摧毁的是一座具有百年历史、百万人口的现代重工业城市。如今，震后的第十个年头，从这里发出庄严的宣告：
“重建唐山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
“一个崭新的唐山又屹立在中国冀东大地上！”
从劫难中爬起
难忘的1976年。连续十年的动乱，已使整个中华民族精疲力尽了，而那一小撮野心家，还在紧擂战鼓。就在这时，大自然“震怒”了。
1976年7月28日凌晨三点四十二分五十三秒，犹如一百颗广岛原子弹在唐山、丰南一带地下十一公里处爆炸，七点八级、震中烈度十一度的大地震，在这一人口稠密地区发生了！
“唐山，全平了！”这是抗震英雄李玉林等人当时驱车四百余里飞奔北京，在中南海见到中央领导人哭诉出的第一句话。
后来统计，这场波及京津广大地区的地震，造成的损失是：
死亡——二十四万二千七百六十九人；
重伤——十六万四千八百五十一人。
在唐山：七千二百个家庭绝户；
上万个家庭解体；
二千六百五十二名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成为孤儿；
八百九十五名老人成为孤老；
三千八百一十七人成为截瘫。
97％的地面建筑、55％的生产设备毁坏，交通、供水、供电、通讯全部中断，可计算的直接经济损失至少在三十亿元以上。
震后惨状，目不忍睹，今天提起，许多人身心打颤。但是，震后的唐山，没有哭声。唐山是李大钊的故乡，开滦有“特别能战斗的队伍”，冀东老根据地留下了革命传统，唐山人心中有震不垮的信念。一家三口被压在屋下，丈夫对哭叫的妻子说：“不要怕，解放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一位市级领导人被人从瓦砾中扒出，他睁开眼就问：“凤凰山上的亭子倒了没有？”“没有。”“没有就有希望。”对党、对国家、对解放军的坚定信念，支持着受难的人们创造出了在饥渴条件下存活五天、七天、十五天的奇迹……
全城的恸哭，那是9月9日毛主席逝世之后；真正的惊喜，那是闻知粉碎了“四人帮”。唐山人仿佛是在大热大冷之中反复淬火的钢铁，他们从劫难中爬起，开始新生活的建设。
看看你——新唐山
唐山，没有象国外有人说的“从地球上被抹掉”。十年后，一个完整的新唐山，在大城山下，陡河两岸，脱颖而出了。她的劫后新姿，吸引着众多国内外人士，在此留下探访的足迹。
从哪里认识你，新唐山？从耸立着抗震纪念碑的中心广场？从名闻全省的百货大楼？从高层的唐山饭店、唐山宾馆？从京津侧目的农贸市场？从可容三万人的唐山体育场？
认识你，也许应该从手执扫把的城市美容师们的幸福眼神中。街道两旁，一色新楼。五十米宽的新华道、建设路，十字交叉。亭亭玉兰灯柱，排排杨柳树行。唐山——我国最年轻的城市，最年长的建筑不过十岁。蒙难的旧唐山，只被凝固在几处保存的地震遗址之中。
认识你，也许应该从老唐山人悲喜交融的讲述之中。18 78年后，随着开滦挖煤而形成的旧唐山，房屋低矮，道路狭窄，布局混乱，污染严重。新唐山，市区面积由原来的五十一平方公里扩展到七十三平方公里。老市区、东矿区、新区，三足鼎立，老市区以大城山、陡河为界，东部工业，西部生活。一百三十多个居民小区合理分布。住在这里，买东西就近，幼儿园不远，孩子上学不用过马路，集中供水、供电、供气设施，正在完善。新唐山是全国最宽绰的城市，规划绿地每人六平方米，人均住房面积七点五平方米以上。
认识你，也许应该从震中致残者的“我爱新唐山”的歌声中。处于地震多发带而不设防的旧唐山一去不复返了。新唐山是全国最结实的城市。全部楼房按照抗地震烈度八度的标准建造，“小震不坏，大震不倒”。
再看看下列数字：
十年重建，完成建筑总面积一千八百万平方米，旧唐山只有一千三百万。
新建住宅一千一百二十万平方米。入住新居的，二十二万六千户，大大超过原有的十六万三千户，占现有总户数的98％以上。
十年间，全国最大的冀东水泥厂在这里投产，全国最大的范各庄洗煤厂在这里运转，全国最大的唐山发电总厂在继续扩建，二百多种国家级、部级、省级优质产品从这里产出……1985年全市工农业总产值七十八亿元，比震前增长一倍；城市工业产值三十九点六亿元，比震前增长68％。
艰辛的历程
那日夜巡视在太空的卫星们，在过去的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中，从地球这块陆地上看到了什么？先是灰雾蒙蒙中的一片瓦砾，再是残墙断壁之间的抗震棚群，尔后简易厂房、简易住房迅速拱起，最后一片清新建筑闪耀着阳光。
重建经历了三个阶段：
“7.28”至1976年年底——闯过救灾难关。十万救援大军进唐。十万伤员外送。大灾之后无大疫。一百万间防震棚庇护唐山人度过震后第一个冬天。
1977年初至1978年底——胜利完成复产。震后七天自行车厂出第一辆自行车，震后十天马家沟矿出第一车“抗震煤”，震后十四天，唐山电厂并网发电……唐山人以这种精神进行了大规模复产，只用两年时间，1 978年工业产值即达二十一点八亿元，基本恢复到震前二十二点四亿元的历史最高水平。
1979年至1986年——全面重建阶段。四十五支、八万人组成的全国各地援建队伍，同几万名唐山建筑队伍汇合。近二百座塔吊脚踏废墟向高空伸出铁臂，片片新楼在它们的腋下长高。建设以平均每年竣工二百五十万平方米的速度进行着……
国家为重建唐山总共拨出了四十三亿元的资金。建设者历经的艰辛却难以用数字表达。
唐山人是忍受着极大悲痛进行建设的。七千多名职工有七分之一遇难的唐山机车车辆厂，竟能在震后二十天造出第一台机车。第一陶瓷厂职工，挥动四百把大锤砸出旧钢筋建厂房，锤锤撞击出悲痛的火花。重建的指挥者在矮小的棚子里尽夜开会，劣质烟叶的浓雾，混合着劳累、焦急、悲痛，侵蚀着他们的肌体，以致一些老同志退下来，再没有一个健康的晚年。
重建任务是突然降临的。当时的决策又难以避免“左”的影响。重建更不同于新建。它要清除一个废墟的唐山，先建一个简易的唐山，再拆除简易唐山，建成一个崭新的唐山。任务成倍增加，麻烦始料不及。每年平均两万多户搬迁。每个家庭都希望自己的人口、性别、辈份、工作同住房的地点、间数、楼层、设施形成最佳结合；领导机关则要考虑资金、周期、标准、布局同群众的愿望形成最佳结合。时间在流动，家庭在离合，人口在增长。十年搬三五次家的，大有人在。这中间花费的脑筋，电子计算机都难以模拟。
唐山遭难于祖国危难之际，城市重建于母亲康复之中。唐山人是怀着“为祖国分忧”的心情，挑着生产、建设两副重担走过这十年历程的。十年来，他们累计创造工业产值三百八十二亿元，市区（包括中央、省属）企业，累计上缴利税六十五点五亿元，相当于国家用于重建唐山总投资的一倍半。这数字，是十年历程的最简要总结。
新唐山要说的话
唐山人将世代铭记，党中央、国务院始终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唐山。他们不会忘记，邓小平、胡耀邦、赵紫阳、李先念、万里等中央领导同志，多次来这里慰问、巡察。小平同志曾给建设者出主意，压低楼房层高，充分利用建筑面积。耀邦同志在关键时刻指出，要实事求是地调整重建规则。紫阳同志了解到重建中的困难，立即帮助解决……
十年重建，正值拨乱反正的大转变时期。不可否认，那“史无前例”的动乱带来的“余震”，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板块摩擦”，比自然界那次震怒平息得还要慢些、迟些。但是，患难中，人们再次正确理解了“同志”、“亲人”这些曾被曲解的常用概念的涵义。震时被压伤的一位市委书记，他爬出来，没顾家人，首先去扒临近的一位常委。他懂得，这时候多么需要共同指挥救灾的同志。震后若干家庭重新组合，婆婆为儿媳找丈夫，岳母为女婿说媳妇，后续妻子为抚养前房儿女自愿堕胎，重新结合的双方彼此尊重对方保留的逝去的亲爱者的遗物……心灵中美好的东西被焕发出来，不只是医治创伤，也述说着在社会主义大家庭中，人们应该怎样相处。这无疑是精神上的一次伟大重建。
“经过唐山地震，还怕什么困难？”唐山人对当时政治背景下喊出的若干口号：“地大震，人大干”、“它震它的，我干我的”……今天并未完全报以轻蔑。他们寻求的是，怎样使可歌可泣的英雄主义，摆脱“左”的羁绊，与科学和民主携手。1984年，开滦范各庄矿发生世界罕见的透水灾害，向各国招标，无人应承，职工们发扬抗震精神，借鉴抗震经验，很快以十万吨水泥沙料堵住地下巨龙的咽喉。四化时代，同样需要英雄主义。
唐山现以灾难之地闻名于世，唐山更应以难得宝地为人所知。这是市委书记岳岐峰对来唐中外人士的谈话主题。尚可开采四百年的煤炭，九亿吨石油，四十亿吨铁，七十六万亩适于养殖的涂滩，加上位置优越，交通方便，可望建港的王滩，京、津、唐并称——唐山决不是个滥竽充数者。
这里的领导者并不掩饰不足，重建也并非全如人意。过去工作主要是“雪中送炭”，当然也留下了“锦上添花”的余地。
毫无疑问的是，历史已用重墨写下昨日可泣鬼神的一页，且看唐山挥洒浓彩描绘未来的十年！（附图片）
从飞机上俯瞰新唐山市中心，只见楼宇栉比，道路纵横，一片欣欣向荣景象。新华社记者 刘志伟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