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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影坛耕耘初纪——为“金鸡奖”看片备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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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7-20
第7版()
专栏:文艺评论

1985:影坛耕耘初纪
——为“金鸡奖”看片备忘
钟惦棐
通过1986年“金鸡奖”评选前的看片活动,在我眼前总不时出现些橙黄色的光斑。有的已为人注意,有的似还没有。
《野山》、《迷人的乐队》、《咱们的退伍兵》,是已经被人注意的。日本的青年影评家曾对我们提过这样的问题:“你们国家的农民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却很少看见你们的农村片!”应该说,农村片还是有的,但熠熠然而呼之欲出,在希望中能看出农村原貌的却不多。《野山》在这方面留下它的光斑。与其说这光斑是由于它描写了农村,毋宁说是它着意思考了农村,并把它置于美学追求的较高层次。
农村需要各种类型的影片:中国农村之作为电影文化现象被认识,和农村自身需要通俗易懂的文化,应该是两件事。《迷人的乐队》和《咱们的退伍兵》之引起关注,我更多是从后一需求上去理解的。在这方面,赵焕章是个热心人,在他的农村影片系列中,浸透着他对中国农村的热爱。和《迷人的乐队》一样,在喜剧和轻喜剧这个层次上作文章,对我们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予以提倡,是必要的。
人们对《黑炮事件》的评价至今不一。这可以留待以后去研究。但我注意到它的“赵书信性格”。这是一种被扭曲了的性格。作为中国的知识分子,很可能大家都有份儿,“逆来顺受”被看成是一种生活的耐力,否则便走不到尽头。这种性格在《天云山传奇》中的罗群身上出现过,在《牧马人》中的许灵均身上也出现过。这次是借编剧、导演和演员之力,创造了一个可称为“赵书信性格”的当代知识分子典型性格。如果说罗群和许灵均都出于某种压力的结果,那么,赵书信却不属于此类“冤假错案”之列,而是通过他本人的自我调节来实现的。他似乎解脱了自己,人生嘛,“不如意事常八九”啊!因此也就无是无非,浑浑噩噩。“赵书信性格”是悲剧型的,无助于我们民族的腾飞。列宁一再斥责旧俄时期的“奥勃洛莫夫性格”,那么,把“赵书信性格”作为认识对象,把他作为一面镜子,从我们灵魂中的阴湿处挤出去,就已经成为必要了!
此外我还注意到天山电影制片厂的《钱这东西》。因为我看过这个厂早期的影片,政治色彩是很浓的,而形式与内地大同小异,没有发挥他们自己的特点。广春兰的《不当演员的姑娘》,开始出现喜剧人物,但它仍是建立在十年悲剧的基础上的。《钱这东西》却大大发挥出乐观和幽默,内容与形式浑然一体,妙趣横生地把小生产者们的自私和短见,置于诙谐的笑谑之中。
笑声是会心的,高贵的,而又是极富于匠心的。
《峡江疑影》为武功片另辟蹊径,甩掉了和尚道士而进入庄严的历史题材。循着影片的这条路子探索武功片,走出山门,它的发展将是可喜的。
《古越轶事》终于着意于“古”,这光斑应被我们看在眼里。盖今之多数古装片,并没有把“古”作为历史的和美学的对象去思考,而着意于华丽和排场,甚至有意于流露出现代意识以示自己并不后人。于是今不今,古不古,杂乱纷呈。“古”是“今”的祖宗,如果两千年前就已经和我们差不多甚至一样,区别只在于服装样式、发型和头饰,他的后代们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所谓历史知识,岂不仍是个零!电影在风貌、气质、神态上愈接近原貌,其历史价值和美学价值就愈高。《古越轶事》为古装片带来颇堪注意的信息,但主旨不明,越王的雪耻决心和对越女的爱情以及王妃的醋意互相掺和,令人不解创作者的用心,而越女的服装破坏了彼一时代的总体感,表明导演意识还没有决心在这方面开出一条坚实的路。
表演成就的突破,出现了刘子枫(赵书信)、岳红(桂兰)、王馥荔(翠喜)和辛明(灰灰)等有才华的演员。刘子枫已如上述,在完成“赵书信性格”方面可谓别具匠心。因为他的创造是编剧和导演所不可取代的。影片结束之前,观众为他的“黑炮事件”长出了一口气,而他丝毫不因此轻松,原因在于他本来就没有因此沉重。他看见身边的孩子们玩得很认真,很快活,很有意思,但也只是很认真,很快活,很有意思而已……他可以这样看下去,也可以不看下去。一会儿,他走了,如此而已。戏在行云流水之中进行,看来他没有什么着力处,但这也正是他的着力处!岳红的成就在于她跳出了“有美人兮”的三界之外。我几次寻找她在一个单独镜头中的两个跨步,后来找到了,是在养柞蚕赶鸟时出现的,边跑边扔石头边吆喝,既为单独的一个镜头,当然不是“于无意中得之”,但也正是出于有意而又如此自然、活脱,无刀斧痕迹之可言,也就更加珍贵。小处如此,大处可知。她和辛明、徐守莉(秋绒)显然是把泥土气作为一种新的美学追求。导演颜学恕眼里的农村,和黄健中眼里的农村,大不一样,虽然都是农村。前者从生活中去发现美,后者把美纳入自己的框架之中。
王馥荔的翠喜(《日出》),其可贵处在于她把自己的创作道路拓展开来,纵横驰骋,不仅把美当作美的范畴,而且把“丑”也纳入美的范畴。她成功了,而且对新一代的演员具有很大的启迪。她从《张铁匠的罗曼史》已经开始扩展自己的表演领域,至《咱们的牛百岁》而加深,至《日出》而自如,进展如此之快,也算得影坛中一名骁勇之士。只消想一想,她在《金光大道》中扮演的吕瑞芬,从吕瑞芬到翠喜,宛如从淙淙的小溪流向污染已久的黑水河!不横下一条“我不怕丑”的决心,我们就难于在充满泥泞的创作道路上阔步前进。热情的艺术家是很多的,严谨的艺术家就比较少;并我而表现的艺术家是很多的,忘我的艺术家就不多见。欣赏者对这点大都看得很清楚,因而对王馥荔的表演意识及其成就,尽都怀着由衷的喜悦。从我批评王馥荔在《天云山传奇》中扮演的宋薇起,正应了日本电影制片人对我开的一句玩笑:“呵!影评家对我们是很可怕的!”但翠喜却使我们间的龃龉在实践中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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