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5阅读
  • 0回复

文学猎人的寻找和发现——评乌热尔图的短篇小说创作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7-27
第7版()
专栏:文艺评论

文学猎人的寻找和发现
——评乌热尔图的短篇小说创作
罗强烈
在他那具有深浓的草原色彩的艺术世界中,燃烧着“琥珀色的篝火”,腾跃着“七叉犄角的公鹿”,回荡着“森林里的歌声”……乌热尔图是在“寻根”吗?好象是,似乎又不完全是。
在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奖中获“三连冠”的鄂温克族青年作家乌热尔图的短篇小说,最近由民族出版社集结出版,题为《七叉犄角的公鹿》。翻开作品,我在《森林里的梦》中读到这样一段话:“他望着这一切,那沉醉的神态,犹如恋人凝视心爱的姑娘那迷人的身姿。他爱这里的一切,他生在这片土地上,长在这处森林里,游猎在这里的山峦中。他常把自己想象成婴儿,把森林、山脉、大地比拟成母亲。”我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的“他”,可以看成是乌热尔图本人。正是这种爱,触发了他的创作冲动,使他象一位敏锐的文学猎人,寻找和发现这片土地上的“真、善、美”,从而在一个特定的艺术层面上,展现出了鄂温克民族壮美的生活形态。
乌热尔图的文笔是简洁而朴实的。他勾勒了一幅幅色彩斑斓的风情画,从总体特征上展现出大兴安岭莽莽密林中游猎的鄂温克族人神奇的生活风貌。那里的山林、风雪、动物、人情、习俗……所构成的独特的生活形态,在当代小说创作中,就相对完整和充满魅力来说,是比较突出而令人难忘的。在描写这个艺术世界的时候,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到,作者甘愿为它的原生美所吸引,而仅只采用能写貌传神的白描手法;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许还可以说,具有如此魅力的原生美,以其巨大的力量控制了作者,以至使他相形之下,主体意识发挥得略显单调,笔墨变换不够丰富。但是,作为一个青年作家,能从总体上把一个民族的生活风貌简练地传达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样的描写,足以使我们置身于那个独特的生活境界之中了。
当然,展现鄂温克人神奇的生活风貌,对艺术来说毕竟是比较表层的东西,也不是乌热尔图的目的。在整部小说集中,我看到这位青年作家对自己民族的深厚的爱;这种爱,又使他尽力去寻找和发现自己民族的美好心灵。挖掘和赞美鄂温克族的心灵,可以说是乌热尔图小说创作明显而重要的主题指向。这种主题指向,大体上是从两种生活形态中来表现的:大部分是从鄂温克人正常的生活形态中来表现,小部分是从鄂温克人遭到变异的生活形态中来表现,那就是极左路线给这个民族造成的灾难,引起的他们生活的扭曲。但是,乌热尔图这部分小说不同于其他作家的一个特点,就是他主要是在这种历史的阴影中来突现自己民族美好的心灵色彩,而不是要通过这个民族的灾难来表现那一段历史的阴影,虽然它们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在相对闭塞的大兴安岭中,没有外界的社会冲击,鄂温克人的生活虽然不乏艰辛,但却透出自由、乐观和美好的内蕴。这就是一种“常态”下的民族心理形态。《越过克波河》赞美了希布坎大叔优秀的狩猎品质,《棕色的熊》则充满了鄂温克儿童天真烂漫的色彩。值得重点分析一下的是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琥珀色的篝火》和《七叉犄角的公鹿》。《琥珀色的篝火》写了尼库这个鄂温克猎人的形象。在送重病的妻子去医院的路上,尼库看到了迷途的外乡人的一串脚印。在这种深山野岭中迷路,是一件可怕的事,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妻子看出了丈夫的烦恼,她理解丈夫,或者说她也有和丈夫同样的品德,她毅然支持丈夫去援救那几个迷路人。在救妻子和救迷路人这两者中,尼库选择了后者。因为,在生活中,他看重的是鄂温克人的美好品质的力量;他相信和追求的是这样一种以品质力量来联结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七叉犄角的公鹿》则在猎人和驯鹿的对立中,写出了一种鄂温克人和驯鹿的美好感情,使我们能透过这种友情,看到鄂温克人与大自然亲密交融的心灵。
历史的变幻,政治风雨的冲击,虽然也使鄂温克族的日常生活发生了某种“变态”。但是,在这种历史的阴影中,鄂温克人的心灵仍然是正直、善良和美好的,他们热爱生活,热爱民族,富于责任感的品质,仍然在历史的阴影中熠熠发光。——这又是乌热尔图所着力表现的另一种生活形态中的鄂温克族人的形象。最突出的仍然是获奖小说《一个猎人的恳求》。这篇小说的背景是“文化大革命”,但是,它却借这次历史性灾难来描写和衬托鄂温克人的优秀品格。古杰耶从“群众专政指挥部”的私牢中逃出来,是为了自己作为一个猎人的责任:除掉那条糟踏驯鹿的恶熊。他既有仅凭一把刀子杀死恶熊的勇敢,又有为不刺伤妻、子的心而隐瞒自己伤痛的柔情。这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形象。后来,他为了不连累好心的朋友,为了守信用,他又自觉地回到了那个没有自由的地方。此外,《爱》写了一个鄂温克男人的痛苦,写了他被诬陷“搞民族分裂”的遭遇。但是,作品的重心,仍然是通过这个男人和一个纯真的孩子的心灵碰撞,揭示出他心中对自己民族的深深的爱。
我说乌热尔图的小说创作好象是“寻根”,是因为他寻找和发现的,是一种民族文化心理中的独特的东西,与“寻根”文学的创作趋向有所接近;说他又不完全是“寻根”,是指他不是用“寻根”文学中多数作家的那种视角去看取自己所表现的生活,而更多地注重于对一种优质心灵的赞美和讴歌。当然,因为乌热尔图的创作冲动的发生原因是爱,他往往更多地被这种爱所支配,以至很少从其它的角度去审视自己民族中还比较落后的方面。纵观他的这个短篇小说集,我觉得他更多地是表现了鄂温克民族文化心理的一个层面——虽然是一个重要层面,而没能更深入全面地挖掘这个民族丰富复杂的生活蕴含。因而,在“小说模式”方面,便显出一定的单调,多“静态”展示,而较少“动态”描写,使心理描写的深广度受到影响,当然也就影响了对生活认识的深广度。乌热尔图今后的小说创作要突破现有的水平,是否应从这里开始?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