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甜”也会有“酸”——访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中国项目总经理司谛文·陈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有“甜”也会有“酸”
——访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中国项目总经理司谛文·陈
本报记者　林晰　冯霄
一位来自美国密执安州的客人打来电话，听筒里传来标准的北京话，他是两年前在底特律接待过人民日报访美记者组的陈嵩生（司谛文·陈）先生。四十六岁的陈先生祖籍河南，生长在北京，前些年移居美国。他因中美合资企业的谈判经常往来于底特律—北京之间。他是世界汽车年会主讲团成员之一，还是密执安州布兰察州长的对华顾问，曾在美国汽车公司供职。1982年至1984年间，他代表美国汽车公司同我国洽谈，创建了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这是我国当时最大的汽车合资企业。1985年1月，陈先生转到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任中国项目总经理。这一次来，是代表这家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公司同我国有关企业进行更为广泛的合资经营项目的谈判。
“甜”“酸”相间才有滋味
“我们正在同五个单位进行项目谈判，目的是节省中国企业从美国购买零部件的费用，以减少中国方面的外汇支出。当然，这对将来中国整车制造的国产化也大有好处。”陈先生简要地介绍了这次中国之行的目的后，话锋一转，谈到了目前海外对来华投资的种种议论和疑虑。在他看来，在开放过程中出现这样那样的一些问题，是前进中的问题。关键是要脚踏实地，积极地解决这些问题。
“请您谈谈中外合资经营企业当前究竟有些什么问题？”我们问。
“外汇的需要和平衡问题几乎是合资企业共有的关键问题。就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来说吧，开业两年以来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由于外汇短缺，致使生产受到了暂时的影响。这已为海内所知，由此也引起了国外来华投资者的许多疑虑。目前，有些人在抱怨，说在华投资已由‘甜’变‘酸’了。这些问题不是抱怨所能解决的。重要的是需要双方找出共同的办法来克服。”他诙谐地说：“其实，‘合资企业’英文直译过来是‘共闯风险’（‘Joint　Venture’），在合作共进的过程中，必定有‘甜’，也会有‘酸’，‘甜’‘酸’相间，才有滋味嘛！”看来他颇通些哲理呢！
有舍才会有取
“当然，一个国家要引进外国的资金和先进技术，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必须使投资者有利可图，这叫做有舍才有取！”陈先生认为，在利用外资兴办合资企业问题上，中外双方有着共同的兴趣，但是，也有不同的着眼点。中方希望利用外资和引进技术，使合资企业多出口、多创汇。外方则梦寐以求打开中国巨大的潜在市场，拿到更多的硬通货。如何寻求双方的统一点极为重要。他认为，在出口创汇方面，要给外国投资者更广阔的天地，允许他们在若干个项目上实现综合的外汇平衡；而在合资企业和其他合作项目的产品销售方面，则要舍得在“进口顶替”的政策下，让出一部分国内市场。一方面国内市场需要这些产品；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投资者尝到“甜”头，吸引更多的人来华投资。既然外汇有限，十分宝贵，就应用外汇支持自己的合资企业，引进技术和设备，这总比进口大量汽车和其他合资企业可以或正在生产的消费产品要有利得多。这也是许多发展中国家的普遍经验。
要按经济规律办事
陈先生认为，合资企业要按经济规律办事，就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优质、廉价和稳定供货。其中首要的问题是提高产品质量。市场的争夺，归根到底是产品质量的竞争。劣质的产品就是价格再低，也是无人问津的。就这一点来说，外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把先进技术和产品转让给合资企业。但是就争夺市场的另一重要因素——价格而言，中方的劳务费用和效率则起着重要的作用。陈先生认为劳务费用低本来是中国吸引来华投资的一大优势，但目前中方劳务费用大有日趋增高之势，再加上劳动效率低，这样，在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竞争之中，中国正在逐渐失去应有的优势。他举例说，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巴西分部共有两万多人，年产汽车二十多万辆，还生产三十多万台发动机及其他零部件；而中国拥有五、六万人的大汽车厂，年产量仅七、八万辆；拥有四千多名职工的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年产量才一万多辆。看来，中国企业的当务之急，是培训职工，加强管理，特别是要把劳动的实绩同劳动的报酬紧密地挂起钩来。他认为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具有生命力，首要的一着是打破“大锅饭”体制。他说，中国经济改革的许多措施非常好，希望首先在合资企业中推行。
以求实精神解决问题
“解决来华投资者的疑虑，关键在于以求实精神，有步骤地采取实际行动，解决些问题。”他对中国政府最近调整外币和人民币的汇率表示欣赏，说这是求实精神的具体体现。合资企业中一些实际问题，也应当以这种求实的精神逐个解决。陈先生提出，可否以合资企业为试点，以解决外汇平衡问题为内容，给合资企业以自主权，探讨一下合资企业的改革之路。
陈先生对几年来我国中外合资企业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客观、公正的评价。他说，中国实行对外开放政策，搞合资企业只有五、六年的历史，好比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不可责备求全。应当看主流，看发展。在中国办起来的上千家合资企业，大部分企业的经济效益是好的。南通力王公司被视为中日合资企业的样板，连年盈利，纳税后的净利按各方投资比例分成，双方都比较满意。湖北的派克密封件公司和上海的福克斯波罗公司的产品，也都在国内外市场打开了销路。由此也证明只要外商转让的技术是先进的，产品是优质的，广阔的市场是会为合资企业敞开大门的。
“机会只有在困难中才能找到，‘甜’的收获也只有在‘苦’的奋斗之后才会获得。”陈先生最后说，“说实话，在谈判告一段落之后，我还真是想在中外合资企业这‘酸’‘甜’之中实践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