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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思奇在杭州二三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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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09-19
第8版()
专栏:心香一瓣

艾思奇在杭州二三事
史莽
日子真快,艾思奇同志逝世已二十周年了。在他逝世的半年前,1965年冬天,他是在杭州度过的。当时毛泽东同志似乎在研究哲学问题,就把党内的几位哲学家请到杭州来,艾是其中的一位。
他在三十年代出版的《大众哲学》,虽然有人至今表示不满意,但平心而论,此书在当时的青年中起到了巨大的启蒙作用,我就是受到启蒙的一个。1965年冬我去西泠宾馆拜望一位北京友人,就在友人那里遇到了他。他们几位当时同住在一幢小楼里,朝夕相处。看上去艾是他们中间的年纪最长者,矮矮的个子,扎实的性格;很少说话,说话时是一口缓慢的沉着的云南口音。再加上他的年龄、举止、风度,给我第一眼的印象是:一位有学问的忠厚长者。
那天我在他们那里吃的晚饭。饭后闲谈书画,记得曾谈到有人按照外国艺术定义来否定中国书法是一门艺术的事。这时艾拿出不久前买到的两件字画给大家看。一件是虚谷的折枝梅花,另一件是黄慎的草书。黄慎是“扬州八怪”之一,他的草书写得好,飘逸、流畅,自成风格。我的友人开玩笑地说:“他是新‘下水’的,就迷得这样!”是呀,书法如果不是艺术,为什么这样迷人?拿外国定义来否定中国书法的人,似乎应当记取“削足适履”的古训。
艾说他这次南来,就他个人来说,最大收获是买到一部二千多册的《四部丛刊》,经史子集都有了,对他很有用。我告诉他,他买到的仅仅是《丛刊》的初编;后来又印了二编、三编,各五百册,其中有的书是很少见的。他的心动了,详细地问了情况,就托我替他买到二编和三编。我感到他好象有个大的写作计划,急乎想收齐我国的古籍。
过了几天,我的友人陪同艾思奇同志等到我家里来玩。艾看到我小楼里的《百衲本二十四史》,又动心了。他仔细看了各种史书的版本,问了“百衲本”的优点后,又托我也替他买一部。他当时已近花甲之年,还热心购买上千册的大部头书,我惊奇他的好学和进取,有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同时更清楚地感觉到他一定有个大的写作计划。
大约看到我书桌上的文房用具尚可观吧,不久约我陪他们到文物商店去看看。当时开设在湖滨的文物商店,在三楼设有一个内柜,向文化单位、研究者和干部供应一些乾隆以前的一般性文物。记得那天他花十块钱买了一只青瓷碗,直口、浅边、平底,碗边外面印有一条细方格纹,是一件典型的西晋青瓷器。他当时很高兴,举着青瓷碗说:“中国历史真长,文物真多。这只碗的制造历史,如果用欧洲的历史来说,远在东罗马时代——这在欧洲那还了得!”
后来又约我陪他们登凤凰山,寻觅南宋故宫的遗址。他同大伙一样,爬坡登山,远眺近看,谈今说古,兴致很高。
艾思奇同志虽是从事哲学研究的,可是他对文化的各个领域都有浓厚的兴趣,造诣很深。这也不奇怪,早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就在延安负责过党的文化工作。他不仅深知中国文化,而且熟知外国文化。他虽已年近花甲,可是年龄对他好象不起什么影响,依然有雄心读三千多册的《四部丛刊》和近千册的《二十四史》,依然有雄心从事巨大的写作计划。这不能不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想,他是一位饱学多思、深沉雄健的学者,“知名度”很高,早已长成为一棵独立的大树。但是他依然不断地把自己的“根”深深扎向地心,广泛吸收营养。如果积以日月,可以预计,他必将成长为一棵参天巨木。
不久“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发生了,随即传来了他逝世的耗讯。他已买到的洋洋巨著,未必来得及读吧?写作计划也成了泡影。我深深痛悼一位将有巨大成就的哲人不幸早逝。这种痛悼之情,至今也难磨灭。
1986年8月于洪春桥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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