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海峡彼岸（三章）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寄海峡彼岸（三章）
陈志泽
海峡云
海峡云呵，
你携带着多少深情的嘱托？巍巍颤动着，慢悠悠飘飞着；
你叠印下多少亲人的脸庞？分明可看到轻柔的秀发，闪亮的眸子，腮帮上的红晕，额上深深的皱纹；
你满载着多少骨肉的情意？那湿润润、滚烫烫的希冀，蒸腾着，仿佛发出深沉的歌吟……
海峡云呵，
在海峡无垠的空中飘浮，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对海峡的两岸一样亲近！
有时，它多么欢欣，悠悠翔舞着，把天空拭擦得那么明净；
有时，它却那么沉，把天空压得低低、低低……
听潮
都说每月十五的正午到海边听潮，能听见海那边亲人的话音……
顶着一颗辉煌的太阳，每月十五的正午，她都到海边去。
发髻上的鲜花是一早采撷的。她曾记得这鸡蛋花他最喜欢。他常为她扎成花串盘戴。
大海一听到她的足音就格外地翻腾！
她侧着耳听，果真能听见，从浪尖上传来亲人颤栗的话音，伴着心跳和血流的声响。果真能听见，浪涛里饱含着亲人发自肺腑的呼唤，如泣如诉的南曲，海边鹅卵石路木屐断肠的拍打……
多少年了，每月十五的正午，这个时刻支撑着她的生命！
她嗫嚅着，对着大海向他说着什么。
大海霎时变得那么宁静，那又阔又深的浪，庄重地涌向海的那一边，仿佛要把她的话全都带去，一句也不遗落……
“全家福”
一帧“全家福”挂在墙壁正中，满堂生辉！
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偎傍着年过古稀的慈祥的老人；
内孙、外孙端坐在老人的膝下，犹如一丛簇拥的花木……
亲密的笑，在这一方镜框里荡漾，闪闪烁烁……
乡亲们进屋来望见这“全家福”，谁个不惊呆？孩提时的伙伴呵，何时找着？何时归来？何时合的影？
声声唤，震屋瓦……
老嫂子走出房门异样地沉静。递过热茶，递过一朵笑——带着狡黠，又带着苦涩。两位银发老人朗声说话，脸上泛起红光：“终于找着了！这是留着他的位置，要他寄来照片补上的，象吧？象是真的大团圆了呢！”
乡亲们又一次细细地观赏这一帧“全家福”——
啊，照得好，补得也好，虽然留有痕迹……
老嫂子双眼湿润了：但愿这团圆不会只是挂在墙上。
两位老人象是劝慰，又象是自语：影子来了，人也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