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和向商品经济的跳跃——深县农村民情调查启示之二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人、物和向商品经济的跳跃
——深县农村民情调查启示之二
本报记者　凌志军
再过几天就该种麦了，可魏计增还在为搞不到十几吨柴油而焦心。这位白宋庄乡的党委书记，深知没有柴油就播不上麦，就会影响全乡一万多人明年的口粮，几百万公斤国家定购粮，以及二分之一的收入。他情急火燎，和记者谈话时心不在焉，不住念叨：“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但现在并不是人误地，而是油误地呀！
“大包干”早就改变了深县“人误地”的现象。今年四月，在七百份民情调查表上，百分之九十五的农民纷纷写道：
“独立了”、“解放了”……同时也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农户抱怨种地难，发展生产更难。象油、电、水、肥这类东西，不仅越来越贵，而且越来越少。
今年的“电抽风”说起来就叫人生气。阳春三月，农民盼电抽水浇麦。有一天来电了，所有农民都跑到地里，水还没流到地头，电没了，人们怏然而归。不一会儿又来了，于是再次涌向地头。两次三番，有人为浇一亩半麦子，竟往返七趟还没浇完。是呵，一个“电抽风”就够呛了，现在又油罐空空，莫非要让魏计增们把麦地全撂荒不成！
物资紧缺，这是实情，可是有没有表面缺而实际不缺，或者全局缺而局部不缺的东西呢？有！
就说钱。七十年代国家平均每年给深县水利投资八十万元，而近三年才八万元。“没钱”，水利局长逢人叫穷。这似乎是使深县七十多座闸、涵、桥破损失修、一百公里以外的水库之水流到这里减少百分之四十九的原因。
但是，县农业银行的同志告诉记者，五年来深县农民的银行存款，每年以百分之四十左右的速率递增。至今年九月，已有存款八千六百多万元。此外，农民手中还持有现钞四千多万元。
深县有钱，只是还没有流向诸如维修水利等等最需要它的地方。
这里有一笔帐。穆村乡用在耕地上的各种机械，分别超过需求量的两倍至七倍。仅此一项，全乡农民重复投资二百九十五万元。这是农民不得不为之的浪费，于生产的发展无益而有害。有资料表明，机械成本超过总成本的百分之二十八就要亏本，叫作“机械贫困”。深县大多数农户种着五、七亩地而又购置了全套机械的农户，其机械成本已达百分之三十五以上。
看来，我们不仅由于物的紧缺耽误着好多事，而且由于已有之物不能自由流动和科学组合，使得紧缺之物更加紧缺，因而正在耽误更多的事。
仅有二百五十亩耕地的耿庄，是深县最小的村子之一。因其地少，发展粮食的余地也小。但就在这里藏着一个种粮能手，他叫贾春栓，有种粮的热情、技术和全套机械。去年，他的十七亩承包地亩产超过全县平均数三百多公斤。今年夏季，他家向国家交售六吨麦子，为全县之冠。这一切只用了他三分之一的劳动时间。闲下来他就出去转，看见邻村那些荒芜的盐碱地，他眼红：这地多好，要是叫我种……可村村相隔。“把土地包给你？”人家回敬他：“那我们岂不成了败家子么！”贾春栓无言答对，只好望着大片的撂荒地守着自己小小的“万斤冠军”。
魏计增也在长叹，他还没从忧虑中解脱，所以对记者说话也冲起来：“在生产力的各种要素中，人的要素解放了，但是还不自由。这是因为各种物的要素还被束缚、被分割。人的自由被物限制着，生产积极性就好象是个没奶吃的孩子，只有啼哭，不能成长。”
不解放物，就不能彻底解放人，农民向商品经济的跳跃就无法实现。
开放资金市场，开放生产资料市场，开放技术、信息市场，以培养一种能够促使生产力诸要素自由流动、合理组合的机制，已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