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发者之祸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调查汇报

揭发者之祸
本报记者　金德龙
今年4月19日，本报第五版刊登了《一封信揭出一起经济犯罪案》一文。过了些时，我们收到这封信的作者“周正”的来信，反映他们由于揭发了这起经济犯罪案，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事实的真相如何呢？揭发犯罪不动摇
“周正”，是原江西上饶羽绒厂党支部委员、厂办公室主任叶华栋和厂党支部委员胡卫林的化名。1984年10月，原厂党支部书记兼厂长叶景瑞、副厂长毛甘华等人倒卖汽车、钢材，私分销货款，以及贪污受贿等问题被叶华栋得知后，叶景瑞等为了堵住他的嘴，将一部分赃款分给了叶华栋。
叶华栋当时没有向有关部门告发，因为叶景瑞扬言，谁透露了这些事就杀了谁！叶华栋感到自己没有力量同他们较量，便将自己分得的赃款全部存入厂里的“小钱柜”。他曾希望叶景瑞、毛甘华等人的问题能在整党中暴露。可是，厂里的整党工作即将结束，他们的问题不仅丝毫没有触动，而且厂里的整党工作还受到上级部门的表扬。叶华栋觉得不能再沉默了。
去年9月，叶华栋化名“周正”，向本报寄出第一封揭发信和一千元赃款。本报群工部立即将来信转交有关部门处理。去年10月，叶华栋得知江西省对外经济贸易厅财务检查组来上饶地区检查工作，便向检查组的同志和上饶地区外贸局副局长潘杰反映了叶景瑞、毛甘华等人的问题。谁知事隔几天，叶景瑞便知道了！
去年11月初，省外贸厅检查组和地区外贸局有关人员组成工作组，进驻上饶羽绒厂。经过两天查帐，工作组的同志发现了这个厂截留利润三十万元等问题。突然，潘杰副局长决定，工作组撤出这个厂，让厂里自己查帐十天。这时，叶华栋同厂里的另一位党支部委员、车间主任胡卫林又以“周正”的化名多次向江西省委、上饶地区纪委等单位写信反映叶景瑞、毛甘华等人的问题，但成效甚微。去年11月，叶华栋正式向检察机关提出控告。12月初，上饶市检察院开始立案侦查。
诬告材料接踵来
叶景瑞等人完全清楚叶华栋、胡卫林的行动给他们带来了严重后果。叶景瑞公开向叶华栋宣称：“你告了我，我要把你咬死！”去年11月25日，上饶地区外贸局重新组成工作组，再次进驻上饶羽绒厂。就在当天下午，叶景瑞在厂中层干部会议上，“揭发”叶华栋贪污厂里二千五百元买兔毛的回扣款。按照叶景瑞的旨意，上饶羽绒厂下属的综合加工厂副厂长柯桂菊向工作组反映，她亲手将这笔款交给叶华栋；毛甘华证明，他亲眼看见柯桂菊将钱给了叶华栋。不久，柯桂菊向市检察院控告叶华栋犯有贪污罪。叶景瑞还组织厂里的栾继业、占树文等人，分别书写揭发叶华栋、胡卫林问题的材料，然后交原厂长助理朱旺丁分发。在叶景瑞的一手导演下，揭发违法犯罪的人反而成了罪人。
叶华栋、胡卫林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也有缺点、错误。去年2月至7月，叶华栋曾几次与厂里工人打牌赌烟；胡卫林也曾与别人打牌两次，输者买一包烟大家抽。这些情况，叶景瑞、毛甘华等原厂领导人当然知道，但他们从未制止过。叶华栋、胡卫林揭发问题后，叶景瑞认为有必要“管一管”了。
无端被抓的疑问
去年12月18日，朱旺丁突然向上饶市公安局反映厂里有人赌博。市公安局便派人进厂抓赌。12月21日，公安部门有关人员与叶景瑞、毛甘华、朱旺丁等人商量，决定拘留叶华栋、胡卫林等人。由于叶华栋在外地开会，市公安局决定先拘留胡卫林。理由是：胡卫林煽动参赌人员与禁赌人员对着干，影响禁赌人员执行公务。胡卫林在受审中，再三声辩没有向参赌人员讲过煽动性的话，旁证材料也不能反映这一事实。但市公安局领导人仅仅依据栾继业一人的揭发材料，便决定拘留胡卫林。
12月22日晚，栾继业带着公安人员把胡卫林叫到厂里。讯问从晚上十点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四点。胡卫林说，当时公安局的审讯人员主要追问他为什么要告状，告状的内容是什么。更令人奇怪的是，当公安人员讯问胡卫林时，毛甘华、朱旺丁就等在隔壁的办公室里，并且时而走进讯问房间，为办案人员倒茶、递烟。同一天晚上，叶华栋刚从外地开会回来，等候在车站旁的朱旺丁等人让他立即回厂。叶华栋拒绝了。当天夜里，市公安局人员在叶华栋的一些亲戚家搜捕叶华栋，甚至同厂的一些工人也受到株连。
12月23日一早，当上饶羽绒厂职工上班时，胡卫林戴着手铐，被押上了警车，送进公安局看守所达十一天之久。那天下午，叶华栋被两名公安人员传唤到市公安局。12月24日，潘杰副局长决定立即停止叶华栋的工作。同时，叶景瑞主持召开了上饶羽绒厂党支委扩大会议，决定免去叶华栋、胡卫林的行政职务，建议上级党组织撤销这两人的厂党支部委员职务。这个决定是叶景瑞等人借用市公安局名义，征得潘杰副局长的同意作出的。12月25日，叶景瑞等人召开全厂大会，对叶华栋提出“三不准”（不准到厂里上班，不准回家居住，不准同厂内任何人接触），一个公民应有的人身自由权利被剥夺了。在这种情况下，叶华栋向上饶地区纪委写信反映，但迟迟未见结果。无奈，叶华栋去南昌上访了。
今年1月14日，市检察院依法逮捕了毛甘华。在法律的威力下，叶景瑞、毛甘华和柯桂菊分别交待了有关诬陷叶华栋“贪污”二千五百元的犯罪事实。然而，上饶市公安局却以叶华栋赌博为名，予以行政拘留十五天。3月14日，市检察院依法逮捕了叶景瑞。
对这场是与非的较量，了解内幕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公安干部提出，叶华栋、胡卫林在厂里赌烟的问题并不严重，那些赌博情节比他们严重的人，市公安局为什么不拘留呢？叶华栋反映了叶景瑞、朱旺丁参与赌冰棒、糖果等问题，市公安局为何不追究呢？
“周正”揭发贪污受贿事，自己反被诬为贪污，结果招来一场祸事。显然，这是出乎情理之外的。
然而，这类揭发者之祸，却又有它的某种必然性。违法乱纪者，为了不被揭露，不受惩处，往往会用反诬他人的手段，把水搅混，以保护自己。这类事，人们并不陌生。这种反诬，也可能奏效于一时，是非被颠而倒之。遇到这种情况，揭发者面临的便是一场考验，需要有正确的态度。这就是：不可灰心丧气，不可自怨自艾，不可向丑恶行为低头；要坚持真理，坚持斗争，坚信一定能够胜利。“周正”是这样做了，真相终于大白。
违法乱纪者，从根本上违背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我们的党和政府，是支持向违法乱纪行为作斗争的。尽管有人有反诬之术，尽管有人徇私枉法，他们甚至暂时能够得逞，但毕竟是要以失败而告终的。这是事实，这也应是一种信念。
有了这样的信念，揭发者之“祸”，又何所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