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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主义怎样摧残我兄弟民族的文化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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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1-09-10
第3版()
专栏:

帝国主义怎样摧残我兄弟民族的文化
北京大学东方语文系副教授 马学良
一九四二年,我在云南的一个彝区中调查彝族语文,当时使我惊奇的是足迹所到的区域都有一个大大小小的教会或医院,这教会和医院的负责人多为英美法等国的传教士。他们和兄弟民族过从甚密,时常去传教谈道。我住在一个非教徒的彝民家中,有时这些外国传教士也来和我攀谈,问长问短的,我也并不隐瞒的告诉他们,我是来此研究彝族文化的。可是这消息传出后,我几乎受了监视,他们每天都有人来看我工作,那种狞笑的脸,使我现在想起来,更加憎恨。后来我从一个彝族经师学彝文,同时还有几个彝族青年和我一同学习,他们更惊慌起来了。一次教会上派来一个中国教友游说我,说是奉外国人之命,接我到教会里去住,并且利诱我说,他们那里已经为我刷洗了一所清净的房子,有牛奶面包吃,我婉言谢绝。不久又派来一个所谓“会长”的中国人,态度有点强硬了,同我辩论了一下午,最后取出外国人为当地人所创造的拚音文字,硬逼我放弃学彝文和那一帮青年学他们的拚音文字。过了不久那位会长又来了,他看我们仍然在学彝文,他有些不自在了。我告诉他拚音文字已经学会了,只好继续学彝文。他拿出一本用拚音文字写的圣经考问我们,他看我们全能念得对,也就无话可讲,悻悻然的去了。他们眼见志不得逞,不久便散布将有匪徒劫杀我们的空气,并且警告长住此处,生命没有保障。同我一起工作的彝人都害怕了,各自星散,我只得一个人失望的跑回昆明。当时我还装在闷葫芦里,我学我的彝文,干他何事?屡屡阻扰,不知他们的居心。但我半途而废,心实不甘。恰好在昆明无意中碰到一个彝族土司,我把我的经过和志愿说给他听。他很同情我,立刻答应我去他的土署里学习他所藏的彝经,并且还告诉我他土署里有一个告老回家的老巫师,学识很好,藏经最多,他允许为我介绍,并负责保护我。于是我又随着这位土司回到金沙江边的一个土署中,重温旧课。我自庆因祸得福。过了几个月,我便去访问土司给我介绍的那位藏书最多的老巫师,这位老巫师,已经有七、八十岁了。到了他家里,我同他谈了一阵,说明来由,他好像很恐惶地拒绝所请,谈到经书,他更是讳莫如深地不愿直讲。我有点疑迷了。在他家里住了一个时期,遍访本地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他先前藏书确多,后来不知搬到那里去了,连他儿子也不得而知。我很感失望,但我仍然对那老者致弟子礼,必恭必敬地请他口传,笔录学习,经过一个时期,老者见我学习心诚,他受了感动。一天夜间,我和他围坐在地炉旁边向火,我看他噙着眼泪在沉思,似有难言之隐,我便委婉地劝慰他,他只是长吁短叹的不作声,后来他倒问起我来:“我们彝族都不学自己的文字了,你们汉人学它作什么?”我告诉他为了保存彝族的文化,彝文是不能废弃的。他听了我的话,又叹了一口气,黯然良久。我从火光闪烁中看他干枯的脸上浮着无限的苦痛。我给他倒了碗茶,递在他手里,他饮了一口茶,诉出他下面的一段哀怨:
“我虽是一个彝族巫师,但我总觉得彝经是我们祖先的心血结晶,它是彝族文化的传续者,所以我不像一般的巫师只把它当作职业的工具,因此经常地研习,大量的收藏。后来土署以我学识较好,召充土署巫师。因为土署里藏书较多,在那里又多读了一些向未读过的经书,我更感到彝文经有研究的价值。后来老土司死了,就把那些经书送给我,我就保存起来,日夜焚香虔敬习读。有一年教会上来了几个外国传教士,他们扬言要研究彝经,于是高价收买,当时彝人信以为真,并且有些牟利之徒就大量的出卖;起初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奸计,为了生活,也想出卖一些,后来想到彝经是天书有神在(按:这是根据一个神话传说来的,说古昔天昏地暗,天宫派神巫骑黄牛驮天书下凡拯救人民。),我们再穷也不能出卖它,但是外国人听说我藏书很多,几次威胁利诱地收买都被我拒绝了。后来从教会里传出一个消息来,说是外国人偷偷把所收买的书全部焚毁了,我听了有点难过,并且惊惶。我赶快跑回来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偷偷把所有的经书全送藏在山洞中,把他封起,我心里才感到一些安慰。从此青年人不念自己祖先留下的彝经了,大家进教堂学什么外国文,读圣经,连我的儿子也不再继承我的衣钵,一样的去学外国文字了,我满腹的哀怨,无人申诉,眼看我们彝族文化要中断了。这次见到了你,起初我以为是汉人也仿外国人的伎俩,想再来一个斩草除根。这些天我看你确实是诚意的学习我们的文字,你肯为我们的文化着想,所以我才把烂在心里十几年的话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向外人说。”老者说完了,又连续地长叹了几声,我也陪着他叹了几口气。夜间我睡在床上,回忆过去我和几个彝族青年同习彝文时,外国传教士威胁利诱地给我们种种的阻难,这时才恍然大悟了。从此我天天劝导老巫师带我去看看那个山洞,把那些经书取回来,但他总是说天意不可违背,尤其怕外国人知道了又要焚书,到那时获罪于天,更不得了。我看他执拗不肯,也不便强人所难,不久就又回到土署里。我曾访问地方上的老人,他们也都知道外国传教士焚书的故事,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焚他们祖先传下来的经书;反倒歌颂外国人对他们的小惠。我看到土署中和民间流传着还有一部分残余的彝经,若不想法保存,难免再遭毒手。因此急函当时在重庆的文化人,要他们想法收集,不久北京图书馆派万斯年先生来同我洽购,经过许多波折,才收集了一千余册,当时运回分藏于北京图书馆、清华、北大、南开等图书馆,而以北京图书馆所藏为最多。
如上所述,虽然老巫师所谈的不免带些神话性的色彩,但帝国主义为了毁灭彝族文化而焚书,逼得老巫师把经书暗藏在山洞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但如此,他们既毁灭了彝族的文化,就造出一套以英文字母杂以许多线条式的拼音符号要当地人学习,以作麻醉思想传播毒素的媒介,这种符号就是那位会长要我学习的符号,在西南兄弟民族区域中流传甚广。外国传教士还怕当地人不肯学习,又根据各民族的情形有计划的捏造一套神话,如在苗区中就有如下的传说:“五千年前,苗族始祖蚩尤被黄帝战败后,率族南迁,当时族中固有的书籍,不便带走,又恐迁徙后族人就把文字忘掉,乃下令族中妇女将文字绣于衣角裙边上,所以苗文才得保存下来,今日的苗文,便是把苗族妇女衣裙上的花纹图样加以整理而成的”,凡见到这套符号的人,就知道它颇似苗族妇女衣上所刺绣的花纹。这种蒙蔽手段,有多少兄弟民族曾经受了他们的骗。有些同我谈起,竟说他们不是中国人,问其原因,立即背出一套创世纪给我听,因为他们和外国传教士同是亚当夏娃的后裔,所以他们是同族的人,可见这毒素的危险性太大了。
帝国主义为了要当地人顺利地接受他们的麻醉毒素,就不择手段地效法秦始皇焚书的毒辣手段,天下还有比灭人之国,毁人文化的罪恶更大么?这种滔天的罪恶,我们要记取,尤其是兄弟民族更应当警惕。以往兄弟民族惨遭帝国主义和大民族主义的同化政策双重压迫,过着苦难的日子,他们不敢读自己祖先遗留下的书,说自己的话。现在是我们人民作主人的时候了,不但有研读自己语文的自由,而且在共同纲领的民族政策中还明文规定“各少数民族均有发展其语言文字、保持或改革其风俗习惯及宗教信仰的自由”。因此我们更应当珍视祖先留下的文化遗产,要好好地学习它,发扬它,批判地接受它,才对得起我们祖先辛辛苦苦的伟大创造。
据我们所见到的彝文经,它不但可以研究彝族本身的文化及族际间文化交流的史实,而且现在我们处在友爱合作的大家庭中,一部完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史,不能再像过去只是以纪录汉族的活动为主,它应当是全面的,必须有各兄弟民族的历史;但这些史料从什么地方去采集呢?我认为再没有比他们自己所纪载的史料更完全更正确的。我们应当看重它,注意去作深入的研究。又如兄弟民族中的文物和艺术品如西南兄弟民族中流行的铜鼓腊缬刺绣各种手工业以及碑刻墨迹等,都是历代劳动人民的匠心创作,很多有价值的古迹和艺术品,以往多被帝国主义和反动派勾结盗窃以去。我再举一个实例,更可证实帝国主义对我兄弟民族文化侵略的阴谋。如美帝国主义走狗洛克于一九二三年就混入云南省的丽江,最初冒充研究植物,雇用当地四十余人帮他工作。后来洛克返回美国一次,报告我兄弟民族可欺,于是又奉他主子的命令重返丽江,这次带来了测量器具,电影器材以及枪械子弹,准备大量搜劫。先是与反动政府勾结,以美国陆军测量局顾问的名义测量云南、西康、西藏的边界,并摄制影片,绘成军用地图送交美国陆军测量局(最近他出版的“么些古王国”一书中即附有此地图可证);另外搜刮当地文物,据洛克书中自己招认,仅么些经典一项搜掠达四千余部。据我所认识的一位么些朋友告诉我,洛克几次央求他合作,他曾和他工作了四个月,发现他居心叵测,就毅然而去;但是他亲眼看到这个贼子曾诱购西藏某大喇嘛寺秘藏的世无其匹的金写藏文大藏经全部,分装数十箱运回美国去了。洛克前后留滇二十余年,这位以植物学家的身份来到丽江,却作起扒手特务的工作,这不是很明显的例子么?这与斯坦因、伯希和等以学者身份窃取敦煌石室的勾当是同一手法的。(转载文物局文物参考资料二卷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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