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8阅读
  • 0回复

好啊,“抗旱丰产沟”——来自吕梁黄土丘陵的报告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11-04
第2版()
专栏:

好啊,“抗旱丰产沟”
——来自吕梁黄土丘陵的报告
本报记者 刘允洲 新华社记者 张怀京
看上去并不出奇
一登上这些黄土丘陵,我们就不由得感叹:这么曲折破碎的山梁!这么窄小陡斜的耕地!到了地里,却又为庄稼惊叹:瞧,谷穗使劲弯腰,向日葵有脸盆大,一人多高的玉米秆上,一对玉米棒粗实得象壮汉的胳膊……谁见了谁得喝声彩。更叫奇的是,那些出色的庄稼,几乎全种在一道道有沟有埂的耕地里。哪怕同一块垴,同一面坡,地挨着地,垄挨着垄,种在这种地里的庄稼硬是比其他地里的强,强得一目了然。真是好得怪!
这些沟埂成道的地,便是我们不久前在山西省吕梁地区看到的、简称“抗旱丰产沟”或“丰产沟”的“蓄水聚肥改土耕作田”。这种旱坡地耕作法,是山西省水土保持科研所主任工程师史观义同志研究成功的。
丰产沟好是好,并不神秘。在中阳县胡家岭村高坡上,村党支部书记胡德旺亲自作了一番表演。他叼着烟,使一把铁锹,脚蹬手扬,一支烟没抽完,就挖出两道一米多长、半米来宽、半米深的土沟;沟底生土翻起,培条矮埂,表土和肥料填入种植沟——这就成了。地委副书记韩健民同志在一旁笑着说:
“别看它简单,可不简单哩。这沟象小水库,埂象小水坝,有雨水能拦,有肥料能蓄;沟土深松,作物根系能深扎;那生土埂种上绿肥,还能改土。这小沟沟,种啥长啥。”
丰产沟救活正卜嘴
冷一瞅,丰产沟并无出奇之处。吕梁大山里却传着一段佳话:“丰产沟救活正卜嘴”,说的是中阳县一个不知穷了多少年的山村,靠丰产沟却大翻身的故事。
县城七十多公里外的正卜嘴,落在青楼沟流域上游的一片偏僻山梁上。全村九百多亩耕地,有六百多亩陡斜旱坡。村里年轻的农民杨爱平领着韩健民、史观义和我们下田看丰产沟。天啊,这都是什么田哪!坡坡坎坎,弯弯小道,几乎处处临崖。走着走着,百米多的深沟,仿佛在斧削似的立崖下旋转,不由得阵阵眼晕。你很难想象,千百年来,人们就在这样的山丘上垦植,直垦得山无闲地,连三十多度的斜坡都垦得黄土赤裸。由此你也不难理解,黄河的泥沙浊流——人称中国的大动脉出血——正是这好象小血管破裂的千沟万壑水土流失汇成的。
贫瘠、穷困,1981年前的正卜嘴,可以说是黄土高原苦难的缩影。收成最好的年头,一亩才打六十多公斤粮,人均年分配不足四十元,村民长期吃救济,三天两头外出逃荒。全村没有一孔砖窑,吃水要循着羊肠小道,一担水上下来回三四公里。苦日子这么难熬,娶媳妇还不难?1981年村里还有十一个老小伙子打着光棍。
治不了瘦地就翻不了身。1981年,史观义和县农业局的刘荣光带着丰产沟技术进了沟。正卜嘴最穷,史观义就看中这一点,他要试试丰产沟治不治穷。
这年春旱得凶。史观义他们和村里签了技术承包合同,贴补村里一千元钱,挖下一百多亩丰产沟。粮种上了,眼瞅着庄稼越长越出息。秋后欢欢喜喜打过场,那地里亩产竟达三百二十公斤,有十三亩地超五百公斤。哪来这么大的地力!六十二岁的老汉郭补大,一亩玉米收了六百多公斤,外加二百多公斤老南瓜。他乐呵呵地逢人就说:“这一亩够我一家三口吃一年了”!
正卜嘴就这样喘过第一口气。此后一连五年,年年迈大步。这个历史上最多产过五六万公斤粮食的穷山村,在退耕半数粮田后,还保有三百五十多亩丰产沟。去年粮食总产达十点五万公斤,人均纯收入三百六十五元;今年大旱,粮食仍可达到十二万公斤。村里人高兴地告诉访问者,当年的十一个老小伙子都成亲了,1981年前迁走的五户人家又回来了,人人吃饱穿暖不必说,每年还向国家交售几万公斤商品粮;家家户户拉上了电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彩电……过去正卜嘴人想都没想过的消费品,现在进了农户家。一个过去死气沉沉的山村,现在活了。
黄土丘陵的希望
正卜嘴村够吃的了,立即开始了一种连他们自己也许还觉不出的重大进步:退耕还林还草。调整种植业结构。村里人说:“鼓捣那么些赖坡坡做甚哩!”五年功夫,种了三百来亩林,二百来亩牧草。余下耕地,还种了一小半的向日葵、豆子等。站在崖畔一瞧,四下陡坡不少已让与绿茸茸的草与树。裸秃的黄土岭,开始穿上片片新装。
在胡家岭村,我们看到一片三十多度陡坡上的人工林。株株杨树、榆树,枝叶茂盛,树干有碗口粗。农民说,这是种了几年庄稼的丰产沟,后来退耕种的树,这才长两年光景,胜似以往长二十多年的“小老树”。
这里有多重意义的进步:丰产沟增产粮食,使退耕获得契机;丰产沟又使树木速生,促进了黄土丘陵区的林业;植被增加,水土流失减少,则是黄土高原的大幸。正如去那里参观的中国农学会顾问张心一同志所评价的,丰产沟解决了我国水土流失严重地区的两个难题:一是越垦越穷,越穷越垦;一是水土流失。
小小丰产沟,透出了大片黄土高原的新希望!
“好事”每每“多磨”
今年严重秋旱。吕梁地区三万多亩丰产沟的大秋作物,亩产粮食却达二百五十多公斤,比一般坡耕地产量高一倍左右。
令人寻味的是,吕梁地区有四百四十万亩坡耕地,三万亩只是个零头。丰产沟创于吕梁。千里之外的山东省临沐学吕梁,现在倒有五万多亩丰产沟,还研制成丰产沟耕作机。这又是一个“墙里开花墙外香”!
问了不少人,对丰产沟毁誉不一。有人说“1983年搞伤了”。有人说,“太费工了”。“搞伤”怎讲?原来,那年为了推广丰产沟,全区提出了“一人一亩林、一亩草、一亩丰产沟”的口号。指令一下,干部风风火火,层层大造声势。“政治任务”,重如山压,不干不行。老百姓明知干不了这么多,硬着头皮挖,少不得糊弄事,虚报一通。一下子把名声闹臭了。事实再次证明,搞经济,搞技术,来不得“运动”,更不能大轰大嗡。
说到“费工”,也要分析。与传统的犁耕比,一亩丰产沟费五个工,是费点事,但它比修梯田省工又省钱,要简单得多。记者离开正卜嘴时,道上遇到罢耕归来、肩扛犁具的村党支部书记杨海龙。问他丰产沟费不费工,答说“费点儿”。但他紧接着说:“增产哩,这账不算?”
其实,不少人喊“费工”,一是不信新法儿灵,二是老法儿干惯了,懒得改辙。而有些人干脆是听别人喊“费工”,他也跟着喊罢了。老辈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种地道道,成为强大的习惯势力,破也难。正卜嘴有位庄稼把式叫杨振富,起先是不信丰产沟的。他下了赌和郭青赛。两家地挨地,种一样玉米,施一样肥,一块下种。杨振富半道偷追了一次化肥。到秋,郭家种丰产沟亩产四百零五公斤,杨家只有一百五十六公斤。庄稼人信实,都服了。
一些农民对丰产沟不热心,多半在于干这个没补贴。修一亩水平梯田上面补五十元,种一亩林补五元,一亩草补两元五,打沟坝一立方土补四角……凡上级号召的,不少带着补贴下来,单单丰产沟分文不补。这是什么劲头!记者问这些农民:“给补贴干不干?”“肯定干!”“为啥呢?”“肯定好嘛!”
在目前中国,许多好事,明知其好,偏偏干不起来。这叫“好事多磨”。“哪怕多少补个几元也好!”史观义不止一次对记者嘟囔。他是个不怕磨的伙计。走到哪,丰产沟说到哪。听说他从1962年就开始琢磨旱坡地耕作法,1965年提出了“丰产沟耕作法”。好事多磨,好人也多磨。1970年大乱年月,史观义莫名其妙地被冤判了五年徒刑。囚牢里,他还偷偷钻研丰产沟。1977年他彻底平反后,立即投入丰产沟试验。从胡家岭、正卜嘴到赵家山……偌大吕梁,莽莽沟壑,留下史观义多少足迹与汗水。最后他磨成了。他获得了山西省科研成果二等奖。丰产沟受到学术界的盛赞和许多干部、农民的欢迎。但对好事的磨难并没有结束。丰产沟在吕梁推广迟缓,有人还在说三道四,推广经费东求西求求不来……史观义抱怨,恼火,干着急,但他并不泄气,决心磨下去。
既是好事,就不怕磨;既是好人,也不怕磨。(附图片)
胡家岭村在丰产沟里种上山药蛋,亩产可达两千八百多公斤。 
马文宇摄
在支离破碎的陡坡上修造丰产沟。 马文宇摄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