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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两地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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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6-11-05
第4版()
专栏:

今日“两地书”
马文科 罗同松
五十年前,鲁迅先生和许广平鸿雁传书,畅叙国事,传递友情,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两地书》。如今,前线猫耳洞及其他部队一些干部、战士和军委机关一位干部书信频传,纵论国家大事,今日“两地书”的佳话闪烁着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火花。
鸿雁从战火硝烟中飞来
老山。一场战斗刚刚结束,硝烟弥漫的阵地上一片宁静,阴暗潮湿的猫耳洞里,浑身泥土、满脸烟尘的战士们,有的擦拭武器,有的喝水嚼饼干,也有人把话题转到战斗前的趣谈上来:
“前几天从报上看到一条消息,说我们家乡来了个‘检查团’,一个月吃喝就花了八万七千多元。纠正不正之风搞了好些年,为什么有的干部还是《准则》心中留,酒肉穿肠过呢?”
“还有哪!有一个城市成立‘打狗办’也要一名主要领导人挂帅。常说,领导不必事必躬亲,为什么有些地方鸡毛蒜皮的事也非得领导出面不可呢?”……
胸怀祖国的战士们越谈越焦急,越想心头的疑云更浓,他们把探询的目光投向从机关来的一位干部。
这位干部想起新华社的内部刊物几次发表过军委办公厅干部张立写的文章,谈的大都是编制体制、干部制度改革方面的建议。于是说:“咱们不妨写信向这位同志请教请教!”
他的提议一出口,战士们掏出钢笔,撕下罐头盒上的商标纸,垫在枪托上挥笔疾书,不一会便写了好几封挂满“?”的信。
北京西山。军委机关宿舍楼的一间屋子里,一位中年军人静静地坐在堆满各种书刊资料的桌旁,他就是张立。此刻,他读完了那一叠从战火硝烟中寄来的信件,遥望南天,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新一代最可爱的人啊,他们置身疆场,心系祖国。我有什么理由不给他们分忧解难呢!
一星期后,一封六千余字的长信从北京飞到老山。战士们你抢我夺,争相传抄。有的一边阅读一边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好!”“说得对呀!”“太解渴啦!”战士张小弟给张立写信说:“过去我总觉得这些问题是解决不了的,想不到你却提出了这么多解决的方法。我看了你的信以后,心里亮了,觉得我们的改革大有希望!想到这些,打仗的劲头更足了!”几天后,这个战士壮烈地牺牲了。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同志们从他的衣兜里发现几张张立复信的残页。
五连指导员胡汝魁有幸获得了这封信的抄件,读后只觉顿开茅塞,禁不住连声赞叹:“好教材,好教材!”因为信上讲的都是平日战士们向他出的难题。所以他连夜摘抄在战地日记上。第二天便拿起电话,给猫耳洞的战士讲了一课。有的战士说:“指导员,你这堂课讲掉了我们的疑虑,讲出了我们的信心!”
从此,一封封寻求答案的书信从前线飞往北京:“为什么不停地反对文山会海,会议文件却减不下来?”“为什么某些机关决策水平较低,而大批有识之士的合理化建议却得不到采纳?”……
罐头商标纸上论国事
这一封封来自前方的信件,有的写在罐头商标纸上、香烟盒上,有的已浸泡过雨水,沾满了汗渍和血迹,还有的被战火烧得残缺不全。个别战士将信写好来不及交给战友带下阵地发邮便牺牲了。所有的信件,都喷吐着火焰般的激情,充满了纯真的希望。
我们的面前,摆着一张用“糖水桔子”罐头商标纸写成的信。这是战士韩群飞写给张立的。一天,韩群飞从《人民日报》上看到某省由于机构臃肿每年办公经费要花四千多万元的消息,心里一阵酸楚,不由地想起曾经看到一所小学的课桌坑坑洼洼,学生写字十分不便,于是给张立修书:“机构减而复肿的根子究竟在哪儿?如果我们能尽快解决机构臃肿问题,省下一些钱发展教育事业,使每个孩子都有一张平整的课桌该有多好。盼望你把这个问题探讨一下。”这封只有二三百字的信,是手握钢枪、身在疆场的战士用了三天写成的!轰鸣的炮声,常常打断他的思路;暴雨来了,无法书写,他只好用匕首把观点记在石壁上;问题考虑成熟后,却又找不到纸,后来好不容易捡到一张“糖水桔子”罐头商标纸,钢笔又没有水了。夜幕降临,送给养的人员来到阵地,韩群飞别无他求,只是说要讨几滴墨水。他用笔尖对着战友的笔尖吸了几滴,才把这封字字烫人的信写成。
张立掂着这封信,手直哆嗦,他无法确定这张纸条的份量,只觉得字字句句撞击着自己的心扉。他想:我们身在后方,对战士们提出的问题,若是无动于衷,那将愧对南疆,罪莫能恕。可是,战士们提出的问题,解答起来并非易事。张立决心不使战士们失望,缺乏资料,他四处查找。一天傍晚去公共厕所,他发现尿池里有张碎报纸,上面有段正需要的资料,便赶紧把那片报纸捞起来仔细阅读。周围的人以为他精神失常,两个儿童吓得提着裤子跑了。张立每天要完成大量本职工作。白天没有空,他就在晚上加班加点,就连走路吃饭都在苦思冥想。有回他下班回家竟失足摔下了楼梯,额头碰起一个大疙瘩。一天他去机场接人,走一路想一路,到达目的地后,他竟问司机李满意:“我们到这来干啥?”他这样苦熬了几天几夜,一封有理有据、旁征博引的长信写成了。
祖国万事连我心 献计献策为己任
张立说:“我研究了一些问题,都是部队同志帮助的结果。”张立研究问题所需要的数据和资料,大部分是部队同志提供的。一天,张立准备给一位战士回信,解答“为什么年年强调改进机关作风,推诿扯皮的现象还是层出不穷”的问题。他拿起笔来陷入了沉思。要解开这个疑问,必须对机关的纵横结构进行剖析。但是自己手头的两份资料是头两年为研究机关编制而写的。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再用这个材料提供的数据还有没有说服力?前线的同志了解到张立的“困难”,便纷纷给他来信提供素材。某团组织股长王升基花了七天时间做了份统计表,把机关每小时的工作状况详细登记,统计起来寄给他作参考。
为了追求共同的目标,他们在频频传书中,相互学习,取长补短。一次,团政委唐宏印看了张立写的“为什么近几年军队干部的级别提了,钱也加了,不安心的面反而大了”的复信后,觉得他对改革以职务工资为主的干部工资结构论述得不尽全面。于是写信向张立陈述了自己的观点。看了这封来信,张立不住地连声称赞:“很有见地,很有价值!”
时光在流逝,探索成果在发展。截至10月中旬,这几年张立给前线战友写信一百三十多封。战斗间隙,几位同志把这些信件收集整理,其中论述干部制度的十二篇,论述编制体制的九篇,论述领导决策科学化的四篇,论述端正党风的两篇,论述政治工作的六篇。这些以书信形式出现的文章,不但使前方将士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而且受到有关部门的重视。
这里没有左顾右盼的审慎防线
前方将士和张立的往返书信,至诚坦率,突破了那种左顾右盼的审慎防线。
战士张光锐在致张立的信中,直率到了惊人的地步:“报上天天说精简,可谁也不见机构减少。个别地方办一件事要盖上百个公章。有人怀疑这种状况是社会主义制度造成的……”
张立的回信更坦率:“有些问题比你说的还要重。1983年精简时,一般的省级机关有五十个厅局,现在有的已发展到七十多个。‘文化大革命’前,县级机关只有三百五十人,现在有的已近九百人。”
写到这里,张立批评说:“认为这是社会主义制度造成的就大错了。”他有理有据地指出人民政权机关最有利于精简的道理,分析了机构越来越庞大除了官僚主义、机关职能方面的原因外,主要还是由于传统的编制体制思想不适应现代化建设发展的趋势造成的。他讲了现行编制的四点缺陷,设计出未来政权机构的蓝图。
有人担心张立提出的观点过于“锋芒毕露”,提醒他别那么直来直去。他笑了笑说:“我们机关干部的责任就是帮助领导出主意。只有象战士那样忠诚坦率,才能真正为上级拾遗补缺。如果做个‘风向标’,哪股风来往哪歪,只能给领导帮倒忙。”
如今,张立的抽屉里还珍藏着前线一位伤员的来信。那位伤员说,有篇文章讲到三百多名厂长反映宏观决策变化快,企业无所适从。他想写信请机关研究一下为什么有的决策朝令夕改。周围的同志都为他捏着一把汗,怕这样做会被说成看不清大好形势。这位伤员在信中语重心长地说:“在战场上,当敌人向我们挑衅时,我们义无反顾地进行反击。对待前进路上出现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瞻前顾后呢!”
张立研究问题遇到“险情”踌躇不前时,只要取出这封信来看看,便觉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敦促着自己。
说真话,讲实话,掏心里话,缩短了他和战士们的距离,实现了情与理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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