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怎样才算彻底”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斗争怎样才算彻底”
王春
李正云同志转来了一束问题，都是一些青年同志在学习中间提出来的：斗争怎样才算彻底？
有的地方斗争过后，没有给地主留东西，对不对？
林县第五专署张启铭同志，则提出下边这个问题：
有个地主是个老太婆，斗争过后，她很难生活，我们是否应该照顾她？
此外类似的问题还多，我们不再一一列举。
关于这些问题，我们的意见是这样：斗争怎样才算彻底呢？这要从政治和经济两方面来看：必须做到在政治上地主再不能独霸政权；必须让全社会的人都明白，靠封建剥削压迫别人吃饭的人们，并不是“人上人”，也不是“上等人”，而且根本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人物，是应该遭人看不起的寄生虫。像过去穷人才到公所张了口，或是被地主押进公所扣着头，就被地主喝骂一番，问“你可种得有几个二厘五毫”——像这种情形，斗到它再不能够出现了；像过去地主老爷出来大家都让路，地主的闺女出嫁大家都抬轿——像这种情形，也斗得它再也不能复转了；斗到地主和我们平等，斗到地主拉屎也得到茅坑，而不是就在农民炕上使尿桶。斗到这样程度，就算政治方面的斗争彻底了。但是地主在政治上的厉害，还是从他在经济上的霸占着土地而来的，你不听他开口就骂你“可种的有二厘五毫”吗？所以经济方面的彻底斗争，更是主要的。这方面的彻底标准，应该是这样：斗到地主把非法盘剥霸占来的土地一齐退给农民；斗到地主把剥削讹诈来的东西也一齐退给农民，斗到他今天在经济上的情况也和我们一样得劳动谋生，我们拾粪吃糠，他也不能坐着吃面；我们挑担卖沙锅，他也须得担挑点什么顾他的嘴，因为必须作到这样，才合乎公理。否则剥削人的人还过的很舒服，被剥削的人还过的很紧迫，这还叫做什么彻底？我们觉着“怎样才算斗争彻底”这个问题，就只能是这样答复。做到这样，大体上就算彻底。
不过，我知道这样说，并不能满足提问题的同志们的意思。因为，这些同志会这么讲：今天已经不是要地主在政治上和农民讲平等的时候了，而是农民不跟地主讲平等的时候了；也不是地主讲究吃穿得舒服不舒服的时候了，而是地主生活艰难的时候了。像前面所举问题中，问“有的地方没有给地主留下东西对不对？”问“寡妇地主是否要照顾一下？”就都是这种思想的透露。对于这种思想，我是这么着手讲：有个外国人，讲过这么一句话：“你要想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千万不要在他失势的时候来看，要在他得志的时候来看。否则就请你把权力交给他试一试。”对于地主，当他在得志时候的行为，我们是早已领教够的了，试是再也不想去试一回的了。现在他们的确有点失势。但是这是不是就该着照顾呢？是不是就该着把他剥削来的人家的那些东西，还给他多多留些，叫人家在这样翻身时期还不用要呢？“他没了东西”、“他很难生活”，这也许是事实，也像是很该同情；但是那一件算是他的东西？他拿人家的东西舒服了好多年，现在照他们自己常讲的法律，“欠债还钱”，这还要问什么对不对呢？他把人家的东西交还给人家，自己落得有点“困难”了，这还有什么稀罕呢？我想这点道理，他们是早就讲得比谁都清楚的了，否则请你回忆一下当他们得志着那时候的世道，就会不生这种疑问。而且问题还并不在此，你去劝说农民同情地主的“没有东西”吧，就去提倡照顾地主的“生活困难”吧，这就叫做走向“把权力再交给他”的道路！可是你不要看他现在哭穷装蒜假善良，这只是因为他正在失势；等他一旦再得了志，看他还同情不同情农民？看他还照顾不照顾群众？我想每一个人都可断定，一定是小百姓没有活的！这不只有千年百代得志时候的地主的威风可以证明，就是蒋军所到之处的“倒算运动”也现在摆着叫大家去看！所以我觉着问题的要点倒还在这里：与其今天来向群众说什么照顾地主，还不如警告农民小心防备他重新得志！因此我觉着还得彻底的清查，好好的留神。照顾与否的问题，实在还不是紧要的事情。况且还有一说，他们现在到底“可怜”到什么程度，这就还是个大大的疑问。我的家乡，有一家地主被他的故亲厚友斗翻了，群众并未动手；为什么？因为灾荒年间，他和大家装着一样吃草根，不肯借给他姊姊一升谷，说是“确实完了”；可是这回却刨出他八十石麦子都霉烂了。因此他姊姊们恨极了打倒了他。我们在一起工作的一个同志，他的家庭也早就声明穷透了，可是这回也刨出六十石麦子烂成粪了。这就可以说明，过早的相信地主们的生活已经“没了办法”，过早的想给群众提意见“照顾”他们，只有碰群众的响钉子，上地主的大大当。因为对于地主的狡猾，农民是比我们清楚得多而且多的。
说到这里，我倒是真想给提这些问题的同志们进一点意见。我们的运动，叫做“彻底翻身”。这些同志们的提法，却叫做“斗争怎样才算彻底？”大家是不是看出了这两句话中间所表现的阶级立场正正相反！一个是站在农民这方面说，注意的是怎样才能叫群众彻底翻身；一个是站在地主那方面说，关心的是“你要把地主斗到什么样子才算彻底”。为什么同一运动，却会出现这样恰相反对的提法呢？我先来讲个例子看：
从前我们这里有一位同志，和我们一道工作过五六年，一起整风学习过一年多。他是努力工作的，艰苦负责、认真学习的钻研文件。但是他一直提着这么个问题：你们都说根据地社会不断在进步，为什么我却看着许多事情像是在胡闹呢？你们都说自己在发展，为什么我却觉着自己在消沉呢？后来他想通了。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的家庭和我的阶级连系，就是说我的那些亲戚朋友，都是属于地主那一层的；因为那个阶层在走下坡路，所以我通过我的家庭，我的阶层来看社会，就看不见一点喜幸事，我只看见我的亲戚朋友以及父亲他们都在走倒运，更那里能看到什么繁荣向上的进步现象？同样，我只看到群众在到处逞威风，把从来“平平稳稳的社会秩序”胡闹坏了，更那里看到什么工作进步？而眼看的是倒运、是胡闹，那我又那里能不消沉？那里能感觉到个人有什么发展呢？最后他说，这就是因为我站的是地主阶级的立场，所以我的一切看法想法都和大家相反。
我觉着现在提这些问题的同志们，把“彻底翻身”，自然而然的就写成了“斗争怎样才算彻底？”是和上述那个同志所站的立场没大差别的！可是一个人要是站在那个立场上，那就对于群众运动的问题，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和我们的意见取得一致的！因此我们的答复，也无论如何难以使这些同志满意。我们的意见是这样：把我们的立场换一换。从同情地主那一面换到同情农民这一面来。从追问“斗争怎样才算彻底？”换到“怎样才能叫群众彻底翻身”这一面来。这么换了，不但对看问题会看得更接近真实一些，而且对自己也有好处：因为我们做新社会的青年，不能去做旧家庭的奴隶；我们要作新时代的主人，不能去做旧社会的渣滓。我们眼看着剥削人的阶级快要倒账了，我们当然不应该抢着找它去认股，去替它分担霉气，去替它哭丧。
　（转载自《新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