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战士曹希泉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朝鲜通讯

钢铁战士曹希泉
本报记者 超祺、力文
脚被冻坏了，能不能打仗冲锋呢？能够的！钢铁战士曹希泉在朝鲜战场上树立了这样光辉的例子。
曹希泉，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志愿军某部四连四班的副班长。
去年十一月间，曹希泉所在的一支志愿军部队，展开对美国王牌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的追歼战。他们冒着零下三十度的严寒气候，在冰天雪地中，翻越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日夜兼程进军。在进军的第三天（十一月二十六日），曹希泉和他的战友们，连翻两座高大的雪山，一夜行程一百三十余里；天亮了，部队进入山沟休息，满山满坡是膝盖深的积雪，战士们就在雪堆中露营。寒冷被连日行军的疲劳驱走了，曹希泉和全班战士们挤在一起，肩靠着肩，腿交叉着腿，倒头便睡着了。当曹希泉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脚已冻僵，麻木疼痛。那时还没有御寒经验，他燃起几块木柴烤脚。冰冻的鞋子冒着热气。更糟糕了，脚和鞋子黏在一起，一种难忍的痛痒一直传染到全身。他用力地把鞋子扒掉，脚面和脚跟的皮肤也随着脱落下来，脚跟一片紫黑，五个脚趾臃肿得分不开了，疼得曹希泉咬紧牙，混身颤抖。这时指导员房成洲来了，房指导员安慰他：“小曹，不要着急，可以到后方治好脚，再回前方………”“什么！”没等指导员讲完这句话，曹希泉蓦地站起来，连走几步说：“指导员，我的脚能走，我坚决不掉队，爬也爬到前方！”“指导员，我能够不打仗就下去吗？”他热情地孩子似地恳求着指导员。
指导员紧紧的握着小曹的手，扶着他坐下。他十分熟悉这个热情而倔强的青年。在出国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和小曹进行过一次印象深刻的谈话。小曹向他倾吐着心眼里的愿望：“咱们这次抗美援朝，全世界人民的眼睛都看着我们。我一定争取立功，当个抗美援朝的战斗模范有多光荣啊！我一心盼望着：有一天组织上看到我够条件，吸收我入党，那我就更………”虽然小曹还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入党的强烈愿望，但指导员完全懂得小曹的感情。他告诉小曹“作为一个党员，不仅要自己认真学习，政治觉悟高，作战勇敢，还要善于带领群众。”并勉励小曹把自己领导的四班，锻炼成一个战斗模范班。一过鸭绿江，小曹活像一个初次下山的小老虎，浑身是劲。第一天行军，他除掉自己身上带的全副装备外，还替身体弱的战士王怀友、刘江怀挑东西。到宿营地了，指导员看见他又满头大汗地整理着班里的东西。指导员说：“小曹，行军很累吧！”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班没一个掉队的，我心眼里高兴，没感到疲劳。指导员你不是说过：仗要打得好，先要走得好吗？”行军第二天，四连接受在姐妹山阻击南逃美军的任务，一排担任前锋。曹希泉听说一排在头里，便急忙走到连部，固执地要求指导员把主要任务给他们班。班长和他领导全班讨论，发起向全连各班争取做“姐妹山阻击模范班”的挑战，向团委写了杀敌决心书，引起全连各排、班纷纷应战。之后，敌情变化，部队任务变更，又继续南下进军。
现在，指导员和小曹面对面的坐着。他看一看小曹黑紫色的脱皮的双脚，望着小曹那幅坚决的、充满着自信的面孔，他十分理解：“像曹希泉这样的战士，任何困难都不能阻止他前进的。”他从内心里称赞小曹，只是没说出口来，他用力紧握小曹的手，默然应允他的要求跟着队伍前进。
黄昏，部队出发。指导员让副指导员照顾曹希泉和其他十几个冻了脚的战士，跟在大队后面慢慢走。可是，次日黄昏，当队伍集合出发的时候，指导员忽然看见曹希泉和刘江怀，背着背包和冲锋枪，一拐一拐的从后面赶来了。指导员迎上前去，从小曹身上取下背包和枪，第一句便问：“你们吃饭了吗？”刘江怀说：“我们赶着走路，那里顾上吃饭哩！”指导员要留下他俩吃过饭再走，小曹执意不肯。他指着快要出发的大队行列说：“人民英雄汉，一天半天不吃饭有什么要紧，队伍快开始行动了，我们在头里慢慢走吧！”指导员只好解开干粮袋，让小曹他两个人吃炒面。
指导员让小曹把背包交给班里同志，他搀着小曹边谈边走。他发现小曹的两手也冻黑了，问小曹怎么搞的。没等小曹回答，刘江怀就抢先说：“副班长的脚疼得走不动，索性用两手爬着，这样冰冻的雪地，怎能不冻手呢？”刘江怀用尊敬的眼光瞥一下曹希泉，他向指导员翘起大拇指说：“俺副班长真称得起钢铁战士，一天一夜走路不算，用手爬，足足爬了三十里。”曹希泉向指导员汇报几天来的心情：“我一边走一边想：这次入朝作战真光荣。当全朝鲜解放，胜利回国的时候，祖国人民会怎样热烈的欢迎我们啊，一个又一个的凯旋新门，长长的欢迎行列，年轻的学生、工人，争着要看你胸前的战功章。那时，我会这样的告诉他们：‘同志们，我们胜利了，我们没有辜负你们的希望。’我想起光荣，越想越高兴；但想起我的脚，真气死人。我拄着棍子走，一拐一拐的走不快，索性把棍子一扔，枪往身上一背，用手爬吧！不一会手又冻得难受，冻麻木了，我就两只手用劲搓一阵。‘冻坏手怎么拿枪啊！’我才想起背包里还有一双棉袜，取出来套在手上。用力的爬，手腕累得支持不住了，我就站起来走一段，走累了，再爬……当我的脚疼得厉害的时候，我向自己发问：是谁使你冻脚？是美帝国主义。不是美国侵略朝鲜，逼进我国，我们怎么会到朝鲜山沟来挨冻呢。我看到沿公路的村庄，都被美国飞机炸光啦，到处是破墙烂壁，这样冷的天，朝鲜的男女老少们到那里去御寒啊。想到这里，我恨不得一把抓着美国鬼子，狠狠地揍死他几个。”指导员为小曹的叙说激动着，他拍一拍小曹的肩膀：“小曹，你想的很对。我们不能让美国打进祖国，咱们的城市、工厂，咱们家的盆盆罐罐，不能让美国强盗破坏”。
我军进至长津湖畔的新兴里，美军又仓皇南逃了。四连当晚就在新兴里宿营。寒风呼啸着掠过山岭，穿过松林，吹进房子里，吹得人们发抖。指导员一时不能入睡，索性穿好衣服，到各班看看。他走到四班，看见有一个人在房子里摸索什么。他问：“是谁啊？夜深了，还不睡觉！”“是我，曹希泉，我一时冻醒了，在给班里同志们盖盖脚，塞塞被角。”“小曹吗，你的脚怎么样？”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指导员看见小曹的脚，像一块冻坏的红薯，黑一块紫一块，又比几天前溃烂得厉害了。他情不自禁地说：“留你，你不在后面。看见你的脚，我真有些发愁。”“为着执行战斗任务，我才紧紧跟着队伍，你怎么还有顾虑？”小曹的腔调里有些不愉快。“你作战勇敢，能吃苦，坚持精神好，我完全相信你。可是，我们是打的追击战啊！”小曹双手握着指导员的手说：“指导员，你放心，我能坚持连续行军，就能够追上敌人，好脚的同志跑多快，我能跑多快！”
这时，班里同志都醒了，指导员表扬了小曹，并号召全班同志学习小曹的战斗热情和高度克服困难的精神。
在咸兴西北的五乐里一带，终于抓住了溃逃的敌人。四连是全连的突击连，二排的任务是攻占五乐里西北的一零八制高点，四班是二排的突击班。战斗前，班里开党的小组会，请曹希泉列席。曹希泉在会上，又一次表示了自己的战斗决心：“虽然我的脚冻坏了，爬山困难，但我保证能完成战斗任务，我希望在抗美援朝的斗争中能够成为一个共产党员。如果在这次战斗中牺牲了，我希望党的小组建议支部，追认我为共产党员。”
冲锋的信号升起了，曹希泉的两只冻脚一跛一跛，但却十分敏捷地奔向山头；山头地堡里敌人的重机枪，疯狂的扫来，封锁着前进的道路。“同志们，勇猛前进啊！把这地堡交给我。”曹希泉大声吆喊着。
一刹那，小曹像燕子一样迅速地接近了地堡。“轰！轰！”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敌人的机枪哑叭了，地堡里躺着四个美军的尸体。
战斗结束了。卫生员给曹希泉换药的时候，指着他那双冻肿溃烂已磨掉半边的脚说：“四班副，你真是个铁人，你的脚烂到这样程度，怎么冲锋呢？”“我一听到枪响，我看到美国鬼子，只嫌自己冲锋动作慢，便不觉脚疼了。”曹希泉微笑着回答。在战斗结束后的此刻，冻脚的彻骨疼痛，没有使他的脸上消失掉那种胜利的愉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