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颉刚先生学述》评介 [复制链接]

第5版(理论)
专栏：书评

《顾颉刚先生学述》评介
熊德基
中华书局新近出版刘起釪同志所著《顾颉刚先生学述》一书，叙述顾颉刚一生学术成就。顾老是“五四”运动后创建“古史辨学派”的著名史学家，同时又是历史地理学科的奠定者，还倡导了民俗学与民间文学、边疆与民族史，以及通俗读物等研究。可是过去人们对这些是了解不多的，《学述》作了系统、全面的介绍。我得到此书后，初一开卷，即不忍释手，尽四昼夜逐字逐句细读一过，感到此书实在是我五六年来所少见到的好书，值得学术界重视。
总的印象是，《学述》的体裁极好，远胜于年谱、传记和学案等著作。由《学述》即可全面了解顾老的生平、学术业绩、思想活动等，所述每一学术又处处与时代相关，看出其历史性影响。全书文字亦流畅典雅，识见亦精锐。
还有许多具体的观感，择要谈几点：
首先，我刚读完第一章第一节，即惊讶作者对“经学”和“汉学”的素养甚深，二千多年来作为学术重心之经学、汉学的流变，写得极精炼而确切，用字亦帖妥，真是见功力。这样，就把顾老所承的学术渊源表述得很清楚了。
（惟扬州学派中，由汪中的《述学》及其有关传略看，知此人骈文古雅脱俗，亦精于考证，知道利用古器物金石资料来论证经籍，但著述较少，不及阮元，亦逊于焦循，在此派中自不宜推崇过高。）
其次，书中逐步叙述顾老的学术思想和著述的发展过程，也极为简练。在简练中，把顾老方面那么广、内容那么丰富的学术活动的每一发展阶段展现在读者面前，对了解和研究顾老学术，很有帮助。特别是历举与胡适、傅斯年等在思想和学术见解方面的分歧，尤为重要，这点在我过去是没有意识到的。
其三，概括顾老一些名篇的内容，简明精确，殊属不易。例如被学术界誉为大手笔的《五德终始说下的政治和历史》一文，是长达十四万字的鸿篇，内容繁富错综，作者以一万左右文字概述得原原本本，清清楚楚，使读者对顾老揭露他所说的层累地造成的古史原貌，得到一清晰的认识，也识透了当时编造这一古史者的用心。
其四，着重写了顾老的爱国思想和工作情况，这是过去读顾老著作时所不注意的，然而却是很重要的一面。现在顾老这位爱国学者的面貌开始展现在读者面前，足以扫除长期以来社会上对顾老的误解。
其五，详述顾老对外的影响，尤为难得。过去学术界虽然知道顾老是著名于世界的史学家，但不知其影响范围之大和影响之深。此书比较完备地搜集了自1926年到1983年将近六十年间世界各地受顾老学术影响的各种资料，东自日本，西迄西欧、美国以至东欧各国的各种评述、介绍，研究顾老学术以及承受顾老学术思想影响来研究中国古史的各种论文、著作、资料等。可见到西方研究顾老学术的盛况，而且大都给顾老学术以高度的评价。这就使我们知道顾老学术对外影响之巨，和西方学术界对顾老的重视。
其六，以学生为老师写学术传记，不溢美本非易事，而此书基本上做到了。只是有时对老师卓越的成就发出了一些赞誉之词，这是在情理之中的。可贵的是，书中能平允地、实事求是地指出顾老所未及之处，这确是难得的。
总之，此书为我国所作学者传记中的佳作，不仅显示了作者的学术修养而已。
附带提一点，书中曾叙及顾老以特有的识力和同情心识拔和培养社会上原无所闻的人才，后来成为名学者多人。据说，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的岑仲勉，也是顾老在中山大学兼筹备语言历史学所时所发现的人才。岑原先在海关工作，大革命后在广州的一所教会学校读书。该校一期的校刊，几全登载他的论文，故被顾老发现而延聘，后来成为研究中西交通史及隋唐史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