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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文学理论批评现状的几点诘难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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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1-20
第5版(文艺评论)
专栏:

对文学理论批评现状的几点诘难
李倩
尽管可能挫伤批评界的自尊心,但笔者仍然不能掩饰对当前理论批评的失望心情;并相信这种心情带有相当广泛的普遍性,包括批评家在内的各方面读者日益增多的抱怨就能证明这一点。事实上,笔者并非对批评家们为发展文学理论批评所做的种种尝试和努力熟视无睹——人们曾经给予过相当高的评价和估计。只是在近一二年,理论批评工作在探索和实践中愈来愈暴露出自身的许多弱点和存在着带有根本性的困难。我们深深地意识到在批评界进行一次自我反思和检讨也许会比盲目乐观更重要。因为学会发现自身的弱点和困难,将是我们的理论批评走向成熟的标志。
浅薄的批评观
热衷于向读者推荐和宣传自己的批评观,是近年来许多批评家乐于从事的一项活动。也许这说明批评界的坦诚和勇气——为确定批评自身的价值,批评家公开亮出自己的旗号。但是,五花八门的批评定义确也令人无所适从。例如“我所批评的就是我”,“批评即创造”,“批评是选择”,“批评是一种破译”等等。应该说这些命题都是极有意义的,这不仅体现了文学批评观念转变的要求,而且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批评理论的科学精神。但如果我们细心研究批评家们对命题的描述过程,就会发现,文艺理论批评自身的科学性内涵不是被歪曲,就是被偷换,失去其内在的本质特征,也就是说失去了那些为人们共同认可的规律。这样一来,批评就会成为批评家们随心所欲地发挥自己思辨随想的符号。象主张“我批评的就是我”的同志显然很希望批评是批评家自我表现的载体。尽管我们尽可能地从接受美学的角度去理解它,但其本身仍然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即对作品本身各个层次构成的轻视,或者说,用“我”去代替作品的客观存在及其内在事实。因此,这个看上去新颖的理论命题,其实质是相当陈旧的主观唯心论的衍化。如果对各种多样批评观进行逐一考察的话,我们并不否认他们都有一个良好的勇于开拓创新的愿望,但在表达方面却显示出理论上的苍白和浅薄。因为他们的整个思维结构上还不知科学精神为何物,这样,人们对此产生的非议就是很自然的了。
崇拜新教条、洋教条
其实,批评家们在一本正经的理论探索中所遇到的失误要比批评观上种种浅薄更为明显。因为和批评观的阐发带有一定的主观随意性相比,理论探索更要求严谨和科学。新时期的文艺理论批评最富于革命性的内容之一就是对束缚文艺创作和理论发展的主观旧教条、旧八股展开了猛烈的冲击和批判,成绩当然是令人瞩目的。但是曾几何时,许多批评家的思想几乎不知不觉地又陷入到另外一个困窘的境地,即对新教条、洋教条的崇拜。这与新时期文学吸收了大量的西方现代思想不无关系。我们喜欢选择西方现代思想的武器来打击以往理论中那些陈腐、僵化的东西,本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无选择无分析地照抄照搬,绝对地叫好,全盘接受,以至这几年连续出现的一个个“思想热潮”,如“存在主义热”、“方法论热”、“弗洛伊德热”,据说马上要掀起“尼采热”等等,人们就在一个个时髦的热潮的追逐和更迭中昏昏然,变成了新的崇拜者。一些批评家开口闭口就是萨特怎么说的,尼采怎么说的,维特根斯坦又是怎么说的,只要出自这些大师之口的,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威。然而,却看不见这些西方的文学理论与我国新时期文学理论具体的实实在在的关系应是什么样的,更看不到对我国的文艺创作和理论实际有什么历史的和现实的具体分析。这样,西方的某些理论又被赋予了一种新的浓厚的“宗教”色彩。这种崇拜意识与其说反映了某些批评家头脑中习惯思维的顽固,反映了我们的理论建设缺乏相当的科学精神,不如说表现了一种卑微心理。这种心理渗透在日常的理论批评的活动中,哪怕是那些看上去十分激进的理论。
批评理论与批评实践的脱节
也许是这种“宗教”意味的作祟,使得批评理论建设与批评实践之间严重分离。于是,一个矛盾的局面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方面,在批评理论建设中遭受讥诮的社会——历史批评模式中依然普遍存在于大大小小的批评实践中,而且更多地还只是停留在一种肤浅的运用上;另一方面,那些在批评理论建设中被大加张扬的种种批评模式,诸如:心理学批评、新批评、结构主义批评、原型批评、“三论”、“新三论”、“新新三论”还很少被运用到具体的批评实践中,更难找到公认成功的著作。人们看到的要么是诸如全息律、同构律、熵运动、审美场、视觉域、非线性、系统质、原始汤之类的新名词术语的狂轰滥炸,把一篇本来可以写得很明快的文章搞得不伦不类;要么是一些通过玄而又玄的公式、图表来实现一个陈旧命题的“创新”。例如,用从信息贮藏、信息处理到反馈的原理来证明“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这样一个被反映论、认识论早已证明的旧命题;要么就作现代状,在种种华丽的现代躯壳中裹藏着陈腐的思想和观念。一方面,“深刻的片面”、“创造性误解”、“宏观把握”等一批具有一定合理意义的命题被提了出来;另一方面大量的浅薄的片面和没有创造性的误解以及不着边际的宏观把握又大量充斥着理论批评报刊和版面。实际上,这种理论毫无价值,这种批评也没有意义。可见,理论本身一旦脱离了批评的实际,理论自身的活力势必丧失殆尽,更无科学性可言。
艺术感觉的衰退与理论的实用化
看来是这样一种原因:由于整个思维模式和观念还处于封闭的状态,而对新时期文学不断发展所显现出来的纷繁复杂的创作现象,我们的批评家在审美上是不能适应的,甚至很可能在心理上有一股本能的抵触情绪,但是又要做出一副全知全能或十分现代的样子,扮演一个指手画脚的角色,有的索性靠捧和骂来掩盖其艺术感觉的迟钝和鉴赏力的低下,有的则充分利用自己的“思辨能力”,洋洋洒洒写下一篇又一篇头头是道但又无边无际的随想式的评论文章。也有发出诸如“整个新时期文学充满危机”之类“振聋发聩”的宏论。这些文章的共同弱点是,不把自己的理论批评建立在对艺术作品本身的各个层次的审美感觉和具体考察上,而是出自批评家头脑中的抽象思辨。这样除了形成一种恶劣文风,丧失批评的科学性外,还使我们的文学理论变成了实用主义的工具。有的理论批评通常只是站在哲学、心理学、经济学、伦理学以及自然科学的角度看待文学和硬套文学,而不是站在文学自身的立场上,去发现文学的自身,去讨论文学与其它学科不同的价值。理论实用化的现象,不仅使文学失去了自己的特性,也使批评失去了自身。因此,如果不树立一种真正的科学态度,谈批评的自主只能是一句空话,作为一门学科的文学理论批评也终将无法建立。
上述种种表现的的确确地存在于目前的理论批评领域,而绝非笔者杜撰,在几代批评家身上的表现也各不相同,有的墨守成规,拒绝创新;有的惶惑不安,失去自信;有的盲目乐观,偏激自大;有的则生搬硬套,脱离实际。我们的理论批评迄今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文学界常常被人们视作多余的累赘,可有可无的点缀,根本原因就是批评家自身缺乏科学精神,在某种意义上,科学性是整个文学理论批评的灵魂。遗憾的是,这个灵魂离我们还十分遥远。而我们却无切肤之痛,理论批评最大的不幸莫过于此!
(原载1987年1月3日《文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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