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疆界——墨美边境纪事之二 [复制链接]

第6版(国际)
专栏：墨西哥通讯

没有疆界
——墨美边境纪事之二
本报记者　郭伟成
浪花拍打着细沙，涌起一团团的雪花。沿着蜿蜒曲折的山岭爬行，过铁丝网，到这儿便裹足不前了。离尽头不远的小坡上，矗立着一个四角基座的界碑，南面写着“墨西哥合众国”，北面刻着“美利坚合众国”。这就是墨美两国横跨两洋的国界的最西点。在铁丝网的尽头底梁上，有人用白漆写着一行西班牙文：“没有疆界”。
确实，从形式上，墨美边界设施也真简陋得可以。那条把两国分开的铁丝网与草原牧场上铁丝围栏相差无几，有些地方还残破不全了。然而“没有疆界”这句话或许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或许是指边界那边的土地历史上曾是墨西哥的半壁江山，或许，更为现实一些，对那些成千上万要到美国南部谋生的人们来说，这里确实算不上疆界。
提华纳城东北部紧靠边界的一个贫民区，白天空旷冷落，夜晚就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偷渡客，有墨西哥人，也有来自中南美洲国家的人。待到夜深，他们便跨过低矮的、到处都倒塌的铁丝网，走向北方。有一部名叫《湿背》的墨西哥影片，描写的是在墨美边境的东部，墨西哥的无证劳工趁着夜晚，潜过界河，偷渡美国的遭遇。而在西部提华纳一带，则要方便得多，也没有“湿背”了。一位墨西哥朋友说：“这儿是‘干背’”。为了避开警察的搜捕，偷渡客常常绕开城镇，择路而走。有时走进山里，荒漠地带，走不出去就会困死。于是，又有一种接应越境者的营生应运而生了。他们在边境那一侧准备了各种车辆，其中有闷罐卡车，装满越境者，躲过美国移民局检查站，运往洛杉矶，甚至旧金山，要看越境者肯出多少美元。肯出大钱的，不用费劲偷渡，在墨西哥这边就可以上车，穿过美国移民局检查站，长驱直入。有一天，我在美国移民局大楼前，就接连有两次碰上这种兜生意的人。他们错把我当作偷渡客了。其中有一人当着墨西哥移民局官员的面问我：“你肯出多少钱？我把你带过去。”他脑袋往美国那边扬了扬。
在美国加州南部靠近墨西哥的地方，我曾见过一对从墨西哥偷渡过来的姐妹。她们已经在美国生活了8年，仍然没取得合法居住权。追叙起8年前越境谋生的遭遇，仍歔欷不已。姐姐告诉我，她从提华纳越境后，遇上接应劳工的人。他们一行40多人被塞进一辆闷罐车，先偷运到南部圣迭戈，在郊外躲藏了15天，忍饥挨饿，担心受怕。然后又转运到洛杉矶。妹妹第一次越境时被墨西哥警察抓住了，第二次在墨西哥境内向提供假护照的人用10倍的价钱买得前往洛杉矶的机票。走出洛杉矶机场后，交还假护照，彼此两清，打工谋生。
半个多世纪以来，每天发生在墨美边境的偷渡问题，以及现在已经在美国境内的大约300万到800万墨西哥无证劳工问题，一直是墨美关系中的一个敏感问题。虽然美国认为，持续增长的墨西哥无证劳工给美国带来了失业、犯罪等一系列社会问题。但是，一个事实是，大量的廉价的墨西哥劳动力也确实为美国“阳光地带”的繁荣作出了贡献。美国雇主乐意雇佣这些无证劳工，他们肯干，报酬低。由于非法身份而又得不到美国法律保护的无证劳工，也不得不忍受苛刻的待遇。尽管美国法律规定，对雇佣无证劳工的美国雇主给予重罚，但是，仍然无法制止。近年来，许多美国人从东部迁到温暖的西南部，到处都大兴土木，这又少不了无证劳工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计。对墨西哥来说，每年从几百万在美劳工汇回的美元收入中，也得到了很大的好处。
（附图片）
墨美之间这条简陋残破的铁丝网，是发展中的拉丁美洲与发达的北美国家之间的分界。
本报记者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