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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之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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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3-11
第8版(副刊)
专栏:

大路之歌
屠岸
公路,漫长的,笔直的,或者曲折的,向山崖伸去,向海岸伸去,向僻静的村庄或繁华的城市伸去,向遥远的理想之国伸去……
吉普车曾带着我在中国的公路上飞驰。云南的公路是蜿蜒的,滇池边的龙门陡坡是我旅程的终点,又是旅程的起点;福建的公路是幽静的,路边的龙眼树用浓荫爱抚着它的身躯;陕北的公路是起伏的,一个山丘沉下去,另一个山丘升起来,我沉浸在“岩谷互出没”的境界里;四川的公路是陡峭的,从西昌到昭觉,再到普格,在同一座大凉山上,我从温带到寒带,又从寒带到亚热带;山东的公路是平坦的,从北镇到济南军区军马场草原,直奔黄河出海口……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曾行进在新疆的公路上。巩乃斯河谷在八月的阳光下是如此旖旎多姿。沿着公路,河水弯弯曲曲,有平缓,有湍急,河中有洲,溪中有岛,仿佛玻璃上的一块块翡翠;绿色大地毯一般的草原上,羊群缓缓而行,低头啃草,又奔跃向前,有如蓝天上朵朵移动的白云。呵,雄奇伟岸的天山!山青,水秀,草丰,树茂,美丽而雄奇的巩乃斯河谷呵,天山公路因有你作伴而无比骄傲!
我永远不会忘记,车过那拉提,直向天山最高处进发。山险路斜,越过了雪线,气温骤降。嶙峋的山石,陡峭的危崖,从路边一一闪过。而天山的峰巅,就在前面。我看清了,峰顶的那积雪,顺着山坡的皱褶流泻,那斑驳的白色马尾线,仿佛是条条蜡泪,呵,那是天山之泪呀!你傲立苍穹,仰天长啸,又是在为谁流泪呢?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天山最高处,在冰雹、大雪、暴雨的袭击下,我和同伴们受到了驻在天山的武警交通二中队六支队的同志们亲人般的热情接待。在营房里,一营营长用极其亲切却又平和的语气告诉我们:“这支武警部队是1974年到天山来的,任务是施工筑路。一干就13年,修成了100多公里。还要继续干下去。冬天气候严寒,最冷时到零下40度,一般在零下20度左右,山上不能修路面,但是可以修隧道,因为在洞里气温稍高。我们现在正在加紧修通一段公路隧道。”
当我们问起这一带的地名时,一位武警同志告诉我们,这里属伊犁地区新源县,地名叫玉溪莫勒盖,是哈萨克语“不可逾越”的意思。那段正在修筑的隧道的名称就叫“玉溪莫勒盖隧道”。营长告诉我们:“在修隧道的时候,因为塌方,洞里牺牲了一个同志。另一次洞外发生雪崩,牺牲了七个同志。去年也有过雪崩。因雪崩而牺牲的同志已有十几个。”我们都为此而震惊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营长继续说:“副营长姚福成同志,是四届人大代表,也是党的十一大代表,1980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去指挥推土机推雪……牺牲了……”当时没有脱帽,没有鞠躬,没有花圈,没有哀乐,然而我们每个同志的心灵上都经历了一场感情的暴风雨!
车子又在天山公路上飞驰,过了玉溪莫勒盖大坂,直奔乔而马。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公路的前方,有一座水泥塔站在崇山峻岭之巅。那是修筑天山公路的牺牲者们的纪念塔。天山用壮伟的胸膛托住它,用粗犷的胳臂拥抱它。它在雷公的霹雳下,岿然屹立。
哦,人们!当你们乘着舒适的旅游车,在公路上疾驰,观赏着两旁雄伟秀丽的山川景色而陶醉的时候,当你们品尝着从天山公路上运来的库尔勒香梨、吐鲁番葡萄、伽师甜瓜而赞不绝口的时候,当你们乘车经过公路上的长途旅行,终于到了石河子,或喀什噶尔,或乌鲁木齐的温暖的家,含着喜泪扑向亲人的时候,……你们可知道:天山公路平均每延伸若干公里,就有一位公路修筑者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吉普车曾带着我在中国的公路上飞驰。我曾行经昆明碧鸡山下的公路,厦门云顶岩上的公路,延安宝塔山旁的公路,西昌邛海岸边的公路,内蒙古草原腹地的公路,黑龙江大油田上的公路……我深深地懂得了:这些路是筑路者用汗水、鲜血和生命筑成的。
这些路是通向理想之路。
这些路将延伸,将把我们带到我们更想去的地方。
哦,天山之魂!哦,祖国之魂!理想之境的开拓者,把人们带向光明未来而牺牲的大路修筑者们永垂不朽!
我们的祖国,正在高唱着一支“大路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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