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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森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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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3-12
第8版(副刊)
专栏:

遥远的森林
成一
我生活的黄土高原也有树,也有林,也可见到树林献出的那一片绿色。然而,这绿色太珍贵了,因为它太稀少。这里的春天,是很晚很晚了才见绿色艰难地泛起,又总被深厚的黄土本色所稀释。不成比例地稀释了。所以,想见一见森林,真正的大森林,是想了很久了。
终于有了机会,又是在最富绿色的夏天,又是去最富森林的大兴安岭,就象终于牢牢拽住了少时的梦:地理和童话混合成的梦。
终于真实地启程了,去见森林。只是,不曾想到森林会那么遥远。我们下飞机、上火车,日夜兼程,不知过了多少城市、多少乡村。终于到了牙克石。牙克石是大兴安岭林区的首府罢,可在林城依然不见森林。当然,见到了木材,无数的木材。那是被伐倒的森林罢,因为已经失去了绿色。
从牙克石到克一河,到阿里河,一步步接近着大森林。可在这些林业局所在的城镇,仍然同样见不到森林。多么难见的森林呵,不过,这里的空气分明是清新得多了。天很蓝、云朵很白。河水清澈得泛出墨绿颜色,流淌之声也响得格外清脆。纵目小望,已是一片绿色世界,虽然多是翠绿之上浮了鲜花的草甸子。他们说:这草甸原先都是森林。远处,那平缓的山包,是覆盖了毛茸茸的绿色,那大概就是森林罢。他们说:那是伐后再生的幼林。森林,森林,才闻到些森林的气息,望见点森林退去的影子。
森林、大森林,原始的大森林,呵,终于见到了。又乘了汽车,又跑了遥远的路程,越过草甸子,穿过次生的新林,到底见到了真正的大森林。只是,那如愿以偿的兴奋,似乎已被另一种沉重的思绪给冲淡了许多。天蓝日丽,只有几朵白云悠然而缀,没有风,大森林深邃无语,我也无语。
在大森林面前,人似乎显得很渺小。森林磅礴而深邃,神秘而富有生机。大兴安岭原来多是些平缓的山包,就因为有这森林,它变得磅礴而神秘。磅礴的绿色、神秘的绿色,这是生命的颜色呵,世间最迷人的颜色。到了现代,人类发现自己居住的这个地球,也许是太阳系中唯一的绿色星球。所以,它有生命,有人类。森林是人类的摇篮。可人却正在将森林驱赶到越来越遥远的地方。
据说,中央电视台的电视信号传送到大兴安岭林区,只有0.3秒的时差。现代科技是正在缩小着我们生活的空间。可靠了现代科技武装的工具,也正在加快采伐有限森林的速度。于是森林是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森林也在缩小!可森林不只富有木材。人类除了需要木材,还需要蓝的天、白的云、清新的空气、清澈的流水、还有那生命之色——宇宙中最美的绿色。
黄土高原大约也不是天生就这么缺少绿色罢,否则怎么会孕育那么久远而又那么灿烂的中原文化。可那么悠久灿烂的文化景观与如今这么单调而贫瘠的自然景观,形成了多么巨大的反差。这反差,是历史对人的嘲讽罢。但愿这苦涩的嘲讽能留在历史中而不再重现。
可庆幸的是,大兴安岭林区在营林蓄林方面,正在走着一条新路。我们看到无数的新林,正将磅礴而神秘的绿色献出。但愿我国这片珍贵的林海,能闪着生命之光,与人类长存下去。
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更辽阔的国土。所以,还得呼唤遥远的森林向我们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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