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改革的决策——北京市推行经营承包责任制纪事之一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深化改革的决策
——北京市推行经营承包责任制纪事之一
本报记者　欧庆林
提要：在一个地区如何深化改革，搞活企业？北京市的做法是：要有总体布局，实行分类指导；要抓住改善企业经营机制这个中心环节；各主管部门要积极为搞活企业创造外部条件；市委、市政府领导同志亲自动手。
1986年初春，乍暖还寒。正在举行的北京市委常委会议，气氛颇为紧张。1月份，工业生产比上一年同期下降0.6％，2月份接着又下降1.5％。预测3月份，很可能降到“谷底”，令人焦虑。
市委书记李锡铭下去了，市长陈希同、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张健民都下去了……
这是一次小小的冲击。短暂的工业生产的“滑坡”现象过去以后，市委领导以冷静的头脑思索着一个严肃的问题：工业企业的改革，已经下力气抓了一年多了，到底企业的活力增加了多少？
冲击激起思考
大量的信息反馈到北京市的“神经中枢”机关，集中到一点是调动积极性问题。大家反映，工业企业目前还停留在类似农村那个“四定一奖”的水平上，你完成一个指标，给你一点奖金就完了。“权、责、利”三者失去平衡。拥有3000名职工的北京合成纤维实验厂厂长张康成说：“我们这个厂，就好比一壶温吞水，由于欠缺‘火候’，总是沸腾不起来。‘火候’差在哪里？我总觉得脖子上还捆着一条小绳。”作为北京市机械工业“橱窗”的北京第一机床厂的厂长刘庆桃说：“老实说，我这个万人大厂的厂长，连批准修个厕所的权力都没有。”
以如何进一步搞活工业企业、深化改革为主题的市委常委会、市长办公会，纵横分析，旁征博引，把思维的层次、领导的水准引向一个新的高度。
——农村改革的成功在于它通过土地承包和家庭经营，重新构造了微观的经济细胞，从而促进了农村经济的自然转轨。城市改革一方面借鉴农村改革的经验，另一方面要依据城市的特殊规律，在公有制的范围内重新构造企业这个经济细胞。
——价格理顺，市场组织好，这如同有了一池好水。但如果企业是个旱鸭子，跳下去还是会淹死的。城市改革中心环节就是要抓住企业，搞活企业，使企业真正成为一个充满生机的经济实体。
市委书记李锡铭认为：企业没有活起来，原因之一是企业所需外部条件未能真正落实。企业，特别是大中企业作为行政机构附属物的地位，未获根本改变。
市长陈希同则指出：我们往往还是老太太的管理方式，腰里挂着一串钥匙，这个孩子要钱，给点，那个孩子来要钱，又给点。不包，他不够就伸手向你要。所以，最重要的是放权，要相信下边。
措施落实到基层
思想跳出了原有的圈子，就会立在一个新的起跑点上。于是，决定自上而下为微观经济细胞的重新构成采取措施：
一是把企业内部工资奖金的分配权放给企业，在大部分市属企业中推行浮动工资制度。实践证明，这个办法促进了经营责任制的落实和发展。
二是坚定不移地实行厂长负责制，把试行厂长负责制的企业由1985年的155户发展到255户，占市属全民企业的一半以上。
三是依据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原则，陆续在一些企业采取上缴利润递增包干、减亏包干、生产目标责任制、工资总额与经济效益挂钩、全额计件工资、工资总额包干、分成工资、综合承包、小企业租赁、股份制等多种经营形式。无论是哪一种经营形式，都要保证市财政收入的增长，贯彻“鼓励快牛、促进中牛、鞭打慢牛”的原则，考虑到企业的“前劲”和“后劲”，关注到企业的投入与产出，为企业实现良性循环创造条件。
第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发挥好计划、财政、税收、工商、劳动、银行等综合部门的调节作用。研究中，大家分析了这样一个事例：市里的一个生产人造革制品和泡沫塑料拖鞋的塑料厂，几年来下脚料堆积如山，有1000多吨，长期没有利用，占着工厂的地方，还要派人值班防火。工厂经过试验，可以利用这些下脚料生产再生泡沫塑料拖鞋。为了搞好这项生产，企业要求给职工一点物质奖励。开始，市财政局总是强调这样做不符合制度规定，虽然合理，但不合法，一直没有同意，事情办不成。后来，市财政局的领导走出办公室，到工厂去调查研究，推动改革，帮助这个厂研究制定了节约奖励提取办法，扩大了节约奖的范围，把“合理不合法”变成既合理又合法，对国家、集体、个人都有利。于是，再生泡沫塑料拖鞋250多万双生产出来了，节约材料价值68万多元，成本降低率达15.4％。职工按5％的比例提取了节约奖，皆大欢喜。
总体布局　　分类指导
有效的调节系统和调节措施，如同阳光、空气和水，对于微观经济细胞的构成非同小可。北京市政府的综合部门，已经和正在为增强企业活力做大量的工作。仍以北京市财政局为例，一年多来，已拿出三批改革措施，其中重要的有：扩大企业的节约奖范围；允许搬迁企业在建新厂期间，不上交利润，用以解决搬迁的资金问题；实行预拨亏损补贴，解决“有钱买棺材，没钱买药”的问题；实行周转金制度，把死钱变活钱；实行有条件的财政贴息，支持技术改造、技术进步，等等。
具有活力的微观经济细胞，终于能够在一个新的层次上释放能量。张康成所领导的北京合成纤维实验厂，如今“火候”到了，壶水鼎沸了。去年五个车间创利1500多万元，超过承包计划的5.7％多，全员劳动生产率人均41900多元，与1985年相比，增长率为11.50％。
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张健民，如今心里比较有底地告诉记者：“从指导思想上有两条现在可以明确起来：一是自下而上，允许企业在市财政承受得了的情况下，自主选择和确定多种形式的经营办法；二是自上而下做好总体布局，实行分类指导。”北京市今年把企业大致划分为4块，进一步推进改革：第一块是对绝大部分经营比较正常的大中型企业实行综合承包经营，确定上交利税基数，超过部分分档分成奖励，少数有条件的企业实行上缴利润递增包干，对政策性亏损或调整搬迁的企业实行减亏包干，在少数横向联合企业中试行股份制。第二块，小型全民所有制企业以推行租赁制为主。第三块，集体企业要更充分地做到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实行以租赁和承包为主的经营形式。第四块，有10户综合改革试点企业，准备在进一步完善已批准的改革方案的基础上，制订新的改革方案。
“改革的潮流在前进，我们要加紧挖渠，让水长流。”这既是北京市千百名厂长的希望，也是北京市委领导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