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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致娄乃鸣· 艺术抽象和生活实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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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4-08
第8版(副刊)
专栏:书简

·王正致娄乃鸣·
艺术抽象和生活实感
娄乃鸣同志:
话剧《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在首都舞台上连续公演百场以上,这无论如何应该说是一个不小的成绩。我很高兴,向你这位导演表示衷心的祝贺。
我初看这个戏是去年10月底。晚风劲吹,寒流刺骨,在条件简陋的西单剧场门前却人山人海,特别是一些等退票的男女青年,长久地瑟缩在初冬凛冽的街头,热盼能有幸进场看这个戏。这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中国话剧近年来出现了一批创新之作,这些作品的成就有高有低,艺术上有得有失,总的说是戏剧家们为适应时代的变化而进行探索的成果。但其中有一些戏上座率不高,剧作者的创新意识与观众的审美情趣之间产生了阻塞,这是一个值得我们重视的问题。《初恋》一剧较好地解决了这个矛盾,其中原因应该探讨。
我并不认为这个剧本是十分完美和深刻的佳品,我甚至觉得整个演出还不够精致,记得我曾向你提了意见。但观众喜欢舞台上的人物,为他们的处境忧虑,又不时发出哄堂大笑。舞台上人物的服装、造型、动作、交流的方式以及他们生活的环境,全都是假定性的,大胆省略和极度夸张的,观众从艺术的抽象中感受到了人物的真实,并且在欣赏中增强了娱乐性的快感。戏剧的创新和观众的审美相沟通,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做到了。记得1984年初夏,你在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前夕,到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实习导演我创作的《双人浪漫曲》,那时你诚惶诚恐,第一次和剧院的艺术家们接触时吓得都要哭了。可是你对自己的创作构思信念执著,毫不容情地大段删节我的剧本,自作主张地在戏里增加了六男六女的舞队,尽量用抽象的戏剧手段来强化和渲染人物的内心世界以及全剧的抒情气氛和社会内涵。剧院的老同志们则帮助你挖掘、刻画并精致地展示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合作是融洽的,你获得了成功。这次你排演《初恋》仍采用了上述艺术原则,只是在艺术抽象上迈的步子更大,剧场效果也更强烈。
你导演的这两出戏,都很重视从生活中去观察、体验、研究你所不熟悉的环境中的青年人的独特行为和思想风貌,这就使你在舞台上所展现的人物既生动又有一定深度,而且在进行艺术抽象时有充分的生活依据。在排演《双人浪漫曲》时,我曾陪你们到过煤矿,并将我在煤矿生活几年的感受尽可能形象地向你们讲述。在排演《初恋》时,听说你们到清洁队去生活了一个月,你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同志穿上工作服,亲身跟车沿街装卸垃圾,与清洁工人打成一片。这种做法,本是我国艺术工作者的一种良好传统,但近年来有人不主张这样干,还加以轻视和蔑视,似乎艺术家只要对自己的人物有感情,再加上自己有某种意念和艺术想象,就可以创作了。生活旁观者和生活参与者的感情是不大相同的。创造艺术形象需要有感情,还需要有生活的实感。艺术家是创作的主体,他创造的形象应该来自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对生活的思考。我觉得你重视接触现实生活,这非常好。你应该坚持走下去,这是一条成功之路。
由于你熟悉清洁工人,对他们有真挚的强烈的感情,因而你所导演的《初恋》洋溢着美的、理想的色彩。现实主义不主张粉饰生活的“理想化”描写,这个戏也并没有回避清洁工人被人瞧不起的现状以及他们处境的艰难和内心的痛苦。他们想发泄,往往表现得很粗野,但他们有良好的品德和美的生活愿望,这种复杂的心理状态在戏里也表现得很真实。你表现了他们的劳动场景,然而你并没有拘泥于生活的真实,而是对生活的场景进行艺术的提炼,将一切都诗化了,写意化了,让观众从抽象的艺术表现中产生了丰富的现实联想,也得到美的享受。我猜想你在同清洁工人一起干活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既要表现他们处境的艰辛和行为的粗野,又要表现他们豪迈的男性美和劳动者的心灵美,同时你对他们的辛劳还有一种尊重,一种希望他们生活得更美好的愿望。我觉得这种对清洁工人的尊重之情,赞美之情以及对他们未来的理想是贯串全剧的。所以,我认为你在这个戏中表现出来的创新尝试,决不单纯是一种艺术形式上的追求。
艺术的成功在于更高的追求,希望你下一个戏、下下一个戏,越排越好。
王正
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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