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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帕米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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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7-04-13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心中的帕米尔
唐小可
帕米尔之晨容光焕发。太阳象一个浑圆的雪球从山间滚出,朝霞还没有把天边烧红,群峰就变得炽白。
汽车载我们驰向红其拉甫山口。
这就是名传1000多年的葱岭古道么?虽然眼前宽阔的公路傍着密密的电杆伸延,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幅幅金戈交鸣、驼铃叮当的画卷。
许是梦里曾经神游,这里的旷凉和雄奇竟是如此熟悉,连人们热心指点出的“丝绸之路”古驿站也依稀相识。
印满马可·波罗足迹的地方!
海拔4300米。雪原。不见一株树、一棵草,唯有天的深蓝和地的洁白构成的静谧。
走进深蓝和洁白之间的一幢孤独小楼,这是边防哨所。
几个战士正在甩扑克,全神贯注,没有一点喧哗。黑脸膛的排长迎接了我们。他解释,不是小伙子们不活跃,实是不敢大闹大嚷,否则,你会体验到什么是高山反应。
也许是没有剧烈活动,我倒一点感觉不到胸闷气短。排长笑笑:假如你在这儿住上几天,假如你步行走上几公里,假如你情绪激动,假如你哈哈大笑,假如你长时间看书、长时间说话、长时间睡觉……,你就不敢自夸体质强壮了。
哦,山有山的性格,稳重的帕米尔好静。
然而也有喧嚷的时候。
大雪封山的冬夜,饥饿的狼群出来觅食了。山谷里整夜整夜响彻长长的悲鸣。哨所周围,悲鸣变成了凄厉的嗥叫,令人毛骨悚然。战士们怕吃剩的羊骨扔在外边招来饿狼,便扔上屋顶。谁知一天晚上,狼们竟爬上房顶打起架来,天晓得它们怎么爬上去的。后来,只好把羊骨扔进远远的山沟。
“你们不怕吗?”我好奇又钦佩。
“咋不怕?”排长回答,他当新兵那会儿,夜里吓得蒙在被窝里直发抖,象打摆子。同屋的老兵恶作剧,还总讲狼吃人的故事吓唬他。“俺急了,他是人,咱不也是人?他逞好汉,咱就是草包?甭瞧不起人,是驴是马还得有一阵子瞧哩。” 心里一憋气,倒不筛糠了。有一天晚上,他同老兵打赌,竟一个人带着火把赤手空拳走出了屋子。走了百十步踅回来时,却意外地发现老兵提着枪跟在身后。“原来他是在治俺的恐惧症哩。中!这次打赌不输也不赢。两人都挨了班长一通训,往后再也不怕狼了。”再往后,爱恶作剧的老兵复员了,他呢,当了排长,“芝麻官,伤脑筋的差事。”
他笑得很开心。
哨所井然有序。门上贴着一张轮值表,是轮值做饭的。伙食极少蔬菜。没有电视,连电灯也没有,因为没有电。照明靠蜡烛。冬天大半年,除了一个电话机通信息外,绝对的与世隔绝。
“是什么力量使你们坚持下来的呢?”我象一个最平庸的记者那样提出了这个最平庸的问题。
沉默。一个战士回答:“是命令。”
我失望了,却又为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而快慰。
另一位战士进里屋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战士们整整齐齐站成一排,两边竖着标语牌似的东西,牌子上的文字是慰问电,署名有周恩来、李先念、赵紫阳等。排长向我解释:几十年来,中央领导同志每次出访经过红其拉甫上空,都要向这小小的哨所发来慰问电。
我似有所悟,想起那句古老的格言:军人为荣誉而生,为荣誉而死。
“是理解。”拿照片的战士仿佛矫正我的想法,庄重地说。
理解!这个我们常挂在嘴边的词,从战士口中轻轻吐出,却这样重,这样响。
现代军人追求的不仅仅是荣誉。
来自中国领导人的理解,在战士心中,比荣誉,甚至比生命都要贵重得多。
离开了帕米尔,心中却老记挂着它,记挂着它的冷峻和旷凉,记挂着它碧蓝的天空、奔涌的繁星和绿茵茵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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