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东瀛老人心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社会剪影

冷暖东瀛老人心
任毓骏
“幸福之中，长寿为最”。这句古朴的日本谚语，正在经受当今日本社会现实的严峻考验。
据日本厚生省今年四月上旬公布的一项调查，该国平均每万人中有一点九四人自杀，而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每万人中有四点五三人自杀，后者是前者的二点四倍。若与其他国家相比，日本老人自杀率是美国的二点五倍，英国的三点二倍。这项调查还说，“老人自杀增多的主要原因，是一些老人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确实，日本老百姓给人的印象是不大愿意给人添麻烦的。不管大事小事，经常有句口头禅挂在嘴边：“给您添麻烦了。”有个古老而悲伤的日本传说：辛劳一生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之后，不愿成为子女的累赘，在风雪交加之夜，让儿子把自己背入深山老林，在那里冻饿而死。这使人联想起电视连续剧《阿信》中的老奶奶，为了给家人省钱省事，得病之后不吃药、不吃东西。如今的老人好象更“自觉”了。年老体衰、不恋红尘之后，连儿子也不想麻烦，而是自己出走，去找长眠之地。如果说电视剧《入冬之后》的老者是虚构的形象，那么报告文学作家本多胜一的《死在故乡》，则真实地描述了一位七十八岁的老妇人之死：她有五个颇有出息的子女，个个过着“优裕的中流以上的生活”。这样一位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却在她七十九岁生日之前，不愿庆祝自己的长寿，而是离开东京，静悄悄地回老家的深山沟里自杀了。
日本老人自杀率高，非始自今日。二十五年前，日本老年妇女自杀率就高居世界第一位。老人自杀率高，不愿给人添麻烦可能是原因之一，但不见得是主要的。再看一下日本老人问题的另外一方面：据《每日新闻》报道，日本京都一名九十二岁的老人将其八十八岁的妻子杀死；另有一个九十六岁的老人也沦为杀人犯。随着日本社会老龄化，高龄犯罪案件迅速增加。日本警察白皮书披露，六十岁以上的杀人犯与日俱增，占整个凶杀案件的比率是：一九七四年百分之二点五，一九八三年百分之三点六，一九八四年百分之四点一。杀人，给他人和社会添的麻烦非同小可。不愿给人添小麻烦的老人，怎么又会给人添大麻烦呢？正如一位法国心理学家所说：“造成自杀的，是社会道德方面的原因。”
日本也是一个提倡“孝道”、“敬老”的国家，还规定了全国的“敬老日”。然而，一位九十岁的老人给一家报纸写信说：“对老人来说，日本已成为一个日子难过的国家……我和老伴现在仅靠我们少得可怜的养老金和她的残疾人养老金聊以度日。老伴也九十岁了，说她想尽快地到另一个世界去……”如今这代老年人，都是日本战后“最辛苦的一代”，为日本经济的恢复和起飞付出了血汗。退休后，本应安享清福，欢度晚年。但由于种种原因，其中也有社会的冷漠，子女的自私，使他们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日本一位医生指出：“自杀者不是自尊心受到伤害，而是自尊心受到彻底否定。”若非如此，好端端的人怎会自寻绝路呢？
报载，中曾根首相曾表示：“我期望建成一个高质量的长寿社会，足以成为世界的楷模。”《朝日新闻》却不客气地问道：“究竟要用什么事实，去充当世界的楷模呢？”